晚上八点整,列蒙独身一人,正准备对在兽潮中受伤的士兵进行慰问,路过回廊转角时,与一名拄着拐杖地少年不期而遇。
他在脑海中回想了几秒,然後记起了少年的名字。
“夜安,殿下。”时桢站稳後扬起微笑,礼貌地和他打招呼。
列蒙点点头,看着他身上的行李和身後的护士,锋利的目光里不免带了一点探究。
“殿下,这孩子不愿意待在病房里,想要在受伤的情况下自己跑出去,被我逮到,我正要把他送回病房。”
列蒙的目光又移向时桢。
时桢找了个借口:“我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不喜欢待在密闭空间里。”
但想到他上午才填过心理评估报告,报告的各项数值都显示他心理很健康,健康得和入学测试时一样标准,他又转口道:
“虽然如此,但也不是不能克服。”
说完他和列蒙告别,一瘸一拐加蹦蹦跳跳地回到病房看书。
护士虽然对他是否存在心理疾病持怀疑态度,但还是将病房的门大开着,离开了一会儿後,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只叮叮咚咚的音乐盒。
粉色的音乐盒被放在桌前,演奏着调子舒缓的安眠曲,盒上的芭蕾小人旋转着跳舞,驱散令人窒息的安静。
时桢焦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靠在床头继续看书。
一个小时後,护士叫他:
“308号病床时桢,你可以离开了。”
时桢将书合上,有些迷惑。阿莫拉在明面上和他没有交集,不可能来接他,那他哪里还有什麽监护人?
但紧接着这点疑惑就消失了。换上便装的列蒙殿下来到他病房门口,紫眸凛冽,不茍言笑,深邃的眉眼散发出生人勿近的高傲气息。
他走到病床附近,动作自然地帮时桢拎起行李,淡淡道:
“走吧。”
时桢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对监护人的审查可能没那麽严格,只要是个靠谱的大人来接他他就可以离开,有些後悔没有早早问清楚。
他随即笑起来向列蒙道谢:“感谢您无私的帮助。”
列蒙点了点头,等时桢收拾完以後,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率先往星舰出口方向走。脚步比来时慢了一点。
星舰出口处,护士拿来一张表格交给他签字,列蒙在上面找到时桢的名字,在家长栏签下“列蒙。西奥琉斯”後将表格交还给她。
护士收回表格,朝列蒙恭敬地行礼,又将先前那只音乐盒递给时桢,没好气地说:
“拿去玩吧,不安分的臭小子,反正是我女儿不要的玩具。”
时桢向她敬礼:“感谢您的礼物,我会珍藏的。”
护士表情柔和不少,没忍住笑了。
*
深黑飞梭悬停在星舰不远处,时桢刚准备和列蒙告别,却见出星舰後的列蒙根本没有理他的打算,转身大步向飞梭走去。
时桢愣了很久才想起自己的行李还在列蒙手上,下一秒飞梭已经停在他面前。
“殿下,谢谢您,接下来我可以自己回家,就不必再打扰您了。”
列蒙看他一眼,没有立刻离开:“我签了字。”
既然签了字,就要履行家长的责任。
僵持了一分钟後,时桢还是老老实实坐上副驾驶。飞梭在城市的霓虹里穿行,列蒙将窗玻璃降下一条缝,新鲜的空气伴随夜风一齐涌入,吹乱时桢略长的黑发。
窗玻璃上倒映出列蒙冷峻的侧脸,时桢仔细打量这位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帝国王子,想起他们上次的见面,脑子里开始下意识分析他的行为,以及这麽做的目的。
究竟是别有阴谋与算计,还是只是高傲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十分钟後,飞梭停在最近的一家儿童医院前,由于提前挂好了号,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坐在椅子上等待。
时桢看着周围吵吵嚷嚷把自己围住做游戏的矮豆丁,再看看长手长脚的自己,最後困惑地看向列蒙,询问他为什麽要带自己来这里。
他今年十六岁,不是六岁,已经超过当儿童的年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