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书笑了笑,摁开安全带开门走了,临走前对他比了个心。安境唉叹一声,好像在面露遗憾,捏拳砸了砸额头。宋知书相信直觉,他总觉得安老师这号吧,给人一种精致利己的虚僞做作感,又给人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无意优越感。
按照夏国老话来说,就是一种晚清封建知识分子的自负,这种滋味比小资産阶级主义还要招人讨厌。宋知书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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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安老师呢,其实骨子里是个追求浪漫的人,他在宋导演身上找到了股艺术家的气质。他摸了一圈,找着了kissme点上,在吞云涂雾中点开了电台,里头播放的是playinglove,旧时代一部名为《海上钢琴师》的电影插曲。
就连曲子都这麽对他的胃口。安境笑着吐了口烟。他掸了掸烟灰,却在烟灰缸旁边找见张卡片,粉扑扑的纸面上用变色唇膏写着:音乐是我最好的朋友。
草莓味的,旁边还有个薄色吻痕。
“……”我被绿了??
安境心绪错杂地放了回去。好巧不巧,曲子重播,变成了前奏,像极了1900遇到女孩前的那段乱弹琴。配合着音乐烦得安老师一气之下把它给掐了。
蓝洲大学到了。作为蓝洲目前的顶尖学府,也是A区唯一的一家高校,包括师生在内也才近五千人数,所以校区的规模其实并不怎麽大。但,依然避免不了堵车,旧社会遗留下来的弊病仍在,校门口停了好些小贩影响交通——章鱼小丸子丶爆炒鱿鱼丶糖醋海带丝丶油炸猫猫鱼……吃海鲜都快吃吐了。
没办法啊,谁叫这里是海底基地呢。
又逢红灯,安境百无聊赖扣着方向盘,突地车身一震吓了他好一大跳,像是後面的车没制动追尾撞上来了。
这车很贵啊,要赔的!安境垮着脸下了车,却见是那车是辆越野的绿皮,前红後黑且还挂的是军区前缀。他一个腿软,险些没站住。
这世界太小了也不好……军车都能撞上。
安老师心情复杂,正想是该掏根烟好还是打个电话好,却见那驾驶座门开了麻溜下来一小年轻,来对他深鞠行了个大礼:“对不起这位同学!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我们赶时间进学校演讲。留个联系方式可以吗?我到时候会赔偿给你!”
“我不是学生,我是学校老师。”安境补充了句。他看去那车里的副驾驶,不大看得清脸,但依稀可见的肩上的一颗星。
叫边什麽来着,政治学院请过来做军事演讲的那个少校?
安境没多心眼,取下折叠手环,看起来像是透明的塑料环,但摊开平展一摁侧钮,屏幕发光,是旧时代手机的进阶版。他凑去小年轻递来的条形码扫过,加上了边律的联系方式。
“嗯……你是边律?”安境打量起了那账号头像上的证件照。
小年轻陪笑,怼去车屁股拍了几张照,说:“不是我的TT。”
当今蓝洲领导人都在用的社交软件TT(谈谈)。好笑的是,又被网友们亲切地恶搞称为套。套。
于是,如果您有幸来到蓝洲一日游,听到大街上有人喊“喂,朋友,你为什麽不回我的套套——”不要惊呼,不要惊讶,套套就是谈谈的意思,兴许只是他的朋友没有及时回复他的消息而已。
那小年轻无奈挠头解释:“额,真的,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少校怕晚点催了两句,我紧张得很一不小心就……”
“催两句你就紧张,你们少校这麽凶?”安境好玩摁了句语音发给了边律过去,说:“边sir,不着急,政治学院的学生一般都晚个十来二分钟才会坐齐,您不用担心会晚点迟到。”
小年轻见之眉毛惊起。安境收回了折叠手环,转身上了车。
随着那辆大红豪车的驶离,与此收回的还有边律的视线,他指尖滑动着手环屏幕,在暗影系列悬磁车的价位介绍上滑动,波澜不惊的脸上罕见流露出一丝烦躁。
维修费最次都要上万,他两个月工资没了。
常浩杰见之冷汗凛凛,他小声嘀咕了句说:“少校,我撞的,还是我赔给那老师吧。”
“安境,在职研究生学历,政治经济学博士学位,蓝洲政协常委,公纪44年十大杰出青年。”边律切换至搜索界面意有所指:“他才二十八岁,又姓安,你觉得呢?”
“呃,你说的不会是……”常浩杰表情悚然,嘴唇白了白。
蓝洲当今领袖,安兴民。
“进去吧。”边律收了手环,又恢复成扑克状态,“待会我再替你向他赔个罪,文化人不至于那麽小心眼。”
而後他拿起了准备的演讲稿,纸面平整,勾勾画画备注了很多,看样子像是反复过了很多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