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律没再拨,他抽了口气,有点後知後觉的惶恐,自己居然骂了当今蓝洲领导人,也不知道自己这麽一番话有没有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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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几天,事情也果然如安境所预料。他的学历丶社会地位丶工作履历也好甚至于各种科研项目和相关文创资料,统统被删了,像是要从历史上抹杀掉这个人的存在似的。
边律多方打听,跟组织上的人保持联络,甚至就连程佳澄也被带走问话。才得知,安境被拘的背後,有他个人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党争,这是一场针对《蓝洲上岸计划》的围剿和攻击。
蓝洲,地大物博,举国之力造就的奇迹。
历史更叠,打倒了一部分人,当然也会成就一部分人。如果再更叠,那麽这部分身居高位的人可能会下去——矛盾就在于:他们不想变,不想下去,下面的人又巴巴地望着盼着,他们想上去。
还有一部分人,也就是代表着中坚力量的人,他们也身居高位,但他们懂得历史发展规律,他们不执着,退就退了,让新兴力量去推动更好的明天。
阶级流动,上下不固化,保证社会稳定。
所以,总结出来,安境干的什麽革命?通俗说来,大概就是一场“打倒旧地主,扶持新地主”的“助草除虫”革命。
据说,安境已经被押进监狱了。
这场战斗终于步入最後阶段——安境的死活丶和定罪与否,他对蓝洲理事会全体成员的供词,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想让安境死?谁赞同安境死?那麽这位理事会成员则也将暴露底色。
在这段煎熬的等待里,某一天,边律收到了一条不知谁发来的视频,点开了,是安境。
他浑身赤。裸,被绑在板凳上,待在某间一无所有的房子里,像是在倾听广播里的提问,每回答一个问题,就被墙体上的高压水枪冲洗一次,而他冷得发抖。
“你叫什麽名字?”
“安……安境。”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吗?”
“我……私藏诗粉,还,还抽果烟。但是,我是为了理解荧光病,我想知道为什麽我们蓝洲人,和陆地人的矛盾这麽大。”
高压水枪冲去。板凳是固定的,安境不能动,他被射得五官扭曲,睁不开眼睛。
“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说过了,我叫安境。”
“是吗?黄贵华是谁?”
“那是……”冲水。
“我的……我随便起的一个名字,我用于注册公司法人,还有一些身份。”
继续冲水,并且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停下来後。安境呛着,剧烈呼吸着,他没有情绪,只是麻木,羞耻心丶自尊心丶甚至于这样性侮。辱的遭遇,他没有反应。
“你想得荧光病吗?”
“我,我不想……”冲水。并且这次的水浪又凶又大又狠,安境被射得几乎濒死。
“你想得荧光病吗?”水停了。
“我,我,可以想。”安境回答。
“凳子解锁了,你面前的柜子里有衣服,穿上吧,穿好了衣服,你就可以出去了。”
安境点头,去点开了柜子,拿出了一叠衣服,他刚套上T恤,高压水枪又冲来了。
“……为什麽?”安境用胳膊挡了挡,很迷茫。没有人会回答他。
“衣服湿了,换一身吧,柜子里还有。”广播里继续传出毫不留情的嗓音。
安境愣了愣,肩膀颤抖。他在害怕,恐惧,对未知迷茫,他只能乖乖地照做。
边律看着,再次心痛刀绞,泪流满面。
“可不可以提醒一下我什麽才是对的?”安境拿出新的一叠干衣服,有T恤,内裤,裤子。他不知道他们这是什麽意思。
没有人会提醒他。
于是安境继续穿,内裤,裤子,T恤。他想了想,下意识地这麽去做,穿好了。
“门开了,安先生,你可以离开了。”安境回头看向镜头,居然还笑了笑,走了。
边律悟了,就是他在精神病院里的经历。他关掉了视频,找个了信得过的黑客,追查过去了发来的具体ip地址。
是D区那一间,他买的,然後租给程佳澄的那套房子。
边律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