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的飞雁刺破流云,惊散的光瀑坠左思的眼窝,残碎的云絮在光的灼烧中溶作一地碎金。
李娇没有再去拦她,只是和姚月一起,沉默而久久地伫立于门前。
左思在这条不近不远的路上踏出了一串长长的脚印,像是盆盆深渊巨口,她身形单薄,宛若绣在屏风上的影子。
“若是我……”姚月突然开口道,还没说完就被李娇打断——“不会有这一天的。”
而後是漫长而干涩的沉默,像是冰裂纹自盏底蔓延,幽幽划开些,又隔开些什麽,说不清楚。
它就这般无声地渗透进每一缕呼吸间,周遭的一切在这片寂静中变得模糊,像是糊上了几层甜丝丝的糯米纸,又或者是儿时的那抹月光,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一般,有一种略带阻塞的凝滞感。
语言变得单薄而无力,遂安静地匍匐在地面,只馀下一片空洞的沉默。
二人的呼吸变得沉重而迟缓,似有一块无形的石头压在心间,喘不上气。目光交织在一起,那是言语所无法触及的边界,复杂的情绪不言而喻,却依旧无法突破那堵无形的墙。
李娇不再说什麽,只是一把握住姚月的手,那手温热,指尖的轻触自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心跳渐渐放慢,姚月没有动,也没有看向李娇,她只是在这儿静静地站着,李娇心间所有叫嚣着的疯长的晦暗心绪都在这片刻被熨平。
像有一场无声的湿雨,淅沥洒过平仄不一的沟渠。
“不会有这一天的……”像是说给姚月听,又或许是在安抚自己,李娇如是说道。
所有的晦暗难言悉数凝滞在这一瞬,李娇长舒一口气,指尖轻轻勾着姚月的小指,只听她重复道:“不会有这一天的。”
她的阿月只会是阿月,不会成为任何人。
她们的故事,李娇要自己来写。
金乌西坠,带走最後一抹馀晖。
夜色如潮水般降临。广袤无际的夜色中,唯有素月高悬,不虑不尘。
就是这时,远远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李娇擡眼寻去,是踏霜。
她用力抛了抛手中的兵符,眼波流转,深不见底。翻身上马,随意将兵符别在腰间,李娇默默向姚月伸手。
马旁站立着的人擡眸看向李娇,龙睛凤颈,华贵万千,宛若初见。
她们突然笑了。
像是有天光咋穿了冰面,笑声若泉水般倾泻。
阳光打磨着冰刃,冰刃亦不曾放过阳光。
伸手,姚月借着李娇的力坐上马,发冠上的花丝白玉祥云疏疏摇落流光,迷人眼。
马儿缓缓向前,她轻靠在爱人的怀中,闭目养神,幽幽问道:“我们去做甚?”
“去夺权。”回应她的是短促而有力的三个字。
马蹄声渐渐快了起来,若烧亮的玄铁,灼伤夜色。
今夜,万里无云,长星伴月,是个杀人放火的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