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才传出卢氏与叛党有勾结,李扩第二天就要她去死,她饮下鸩酒都时候肚子都显怀了。”
“你们李氏,说着什麽高门大户,百年望族,名门世家,干的却净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啊,李妙妙,你知道我最恨谁吗?”
“我最恨的,就是李璋和!”
李娇猛然擡头,她听剑兰提起过,那是母亲的名字。
“这座宅子里的人,谁不是争来抢去什麽都顾不上了,凭什麽她可以例外?”
“我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精疲力尽坏事做绝了,凭什麽她到死都还光风霁月?”
“为什麽,为什麽连卢姐姐都最喜欢她?”
“李妙妙,你知道吗?我当真是很透了她。”
“不过好在,她也没有风光多久哈哈哈哈哈,谁叫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哈哈哈哈……”
李娇两手扣住她的肩膀:“你这是什麽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只是狂笑。
笑声像一团团带着雾气的琉黑蝴蝶,振动着翅膀,卷起一阵骤风。
而她,仿佛像一秒就要在雾气中散落开来,被骤风碾碎,碎成绒毛,碎成粉末。
她大笑着,甩开李娇的手,抱起床上的布娃娃。
轻哼着童谣,她笑中带泪,神情凄婉。
歌谣似蜘蛛网一般在屋内蔓延。
李娇知道,问不出了。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朝屋外走去。
突然,一双手握住了李娇。
回头。
程淑慧的眼中带着一种疯狂而近乎狰狞的歉意,爱与恨都极为浓烈地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她突然哭了。
像一个孩子。
孩子的世界没有爱与恨,只有在意不在意。
“李璋和,对不起。”
光突然闯进来。
被窗户打碎了,发出了淋淋的响声。
细雨一般,轻柔将人裹起,润物无声。
李娇情绪复杂地看着她。
只见她转身,抱着床上的布娃娃,哼着陌生的乡间小调,仿佛要把人带入一个熟悉的梦乡。
她的笑容甜美而天真,孩童一般。
那时,她尚未被这浊世折磨,也尚未来得及去折磨这浊世。
抱着那布娃娃,她们一起躺在床上。
那张简陋的床仿若一叶轻舟,顺着婉转动听的曲调,载着她们,远离这污浊的人间。
李娇轻轻关上门。
生怕屋里的光淌了出来——那将淹没这个贫瘠的世界。
李婧如就在身後。
很白,瓷一样,似一朵娉婷的水仙,孤芳自赏。
头发打着卷儿,有些毛,人也没有很精神,眼下一片乌青。
鼻梁轻轻架起一支单边眼镜,银白的镜框,看着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