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气得冷笑连连:“你们爷俩是一家子,我是外人行了吧。”
本来安十乌已经让人心烦了,如今自己的亲儿子还要添堵,她越想越生气,将手里的菜刀重重拍在桌子上:“安明鑫我告诉你,我够对得起你了,你和明堂能一样吗?”
“名堂聪明又听话,你再看你,谁家小哥儿像你这样脾气大还爱和父母顶嘴,反正迟早都要嫁到别人家……”她因为干活而略显粗糙的时候几乎要戳到明鑫脸上。
明鑫却习惯了如此,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自己是块木头。
白梅却起身一把扯断他手腕上的编制彩绳,重重扔到地上,嘴角冷笑不已:“你那些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上石头了吧,那小子是长了一张好面皮,可他除了那张脸有什麽。”
明鑫顾不得手腕胀痛,下意识去捡,却被白梅一脚踢得更远:“一条破绳子,几个钱,也值得你宝贝,你要是和长平成婚,要什麽没有。”
明鑫手背在身後,将彩绳紧紧藏在在手心,语气嘲讽:“和他成婚给三个孩子当後爹,然後为了给他们家传宗接代,像庆嫂子一样生到死吗?”
“那是她不争气,生了三个哥儿……”
“够了,再说我休了你。”安云海擡手一巴掌,打断了女人的喋喋不休。
白梅扶着桌角才稳住身体没摔倒在地,她捂着脸看向他,满是不可置信,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安明鑫抿唇,看着趴在桌上双手捧脸哑声哭泣的母亲,心底不免烦躁。
吵吵嚷嚷的屋子终于安静下来,安云海沉默的抽着手里的眼袋,红色的火星明明灭灭。
半晌,他顺着桌沿磕了两下,烟袋放回腰间,擡头看向儿子时神色已经平缓下来:“明鑫啊,你要怨就怨爹没本事,要是咱们家富贵,爹也能送你上学堂。”
“可咱们家你也知道,让你弟一个人读书就已经勉勉强强,你放心等你出嫁的时候,爹一定给你打一套好家居,让你风风光光的出门。”
所以还不是要嫁给那个已经有三个孩子的鳏夫。安明鑫心口发闷,见父亲定定地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知道了。”
他垂下脸,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转身端起桌上盛满豆子的簸箕出了堂屋。
没想到刚出了院子,就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明鑫的一把将人扯到角落,压低声音:“你不是跑了吗?还回来干什麽,我爹娘最近找你找得快疯了。”
这幅惊慌畏惧又不免忧虑的模样,让安十乌心下触动,于是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放松:“没事的,当时离开是迫不得已,我不喜欢这里,但绝对不能就那麽不明不白的离开。”
虞钦就跟在安十乌身後,看到这一幕,眼神微动,随即转开了视线,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座明显比其他房子大了好几倍,且布置更加用心的院子。
“对不起。”明鑫语气讷讷,是羞愧也是替他的父母道歉。
看着面前整个人气势翻天覆地,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从乡里走出的小郎君有了自己的一番际遇,这次回来是给自己讨回公道的。
手臂上骤然发紧的力度令人不适,安十乌笑了笑:“这是我和二叔二婶事情,与你无关,当初你帮了我,我永远记得你的恩德。”说话间不着痕迹的向後退了半步:
安明鑫的手随着安十乌後退的力道垂落,心里越发难受,只是分别了一个月而已,可这其中又似乎是明明白白的距离。
跟着马车一路来到安家的那几个大孩子看着明鑫哥哥和这个有些眼熟的贵人说话,终于反应过来:“是石头哥哥,石头哥哥回来了。”
其他小孩仔细瞅了几下,眉眼是石头哥哥,就是看起来让人不敢靠近。
安十乌哭笑不得,怪不得这些家夥一路上跟在後面这麽安静,感情是没认出来人,他招了招手,从荷包里拿出一把粽子糖:“小虎头,过来,请你们吃糖。”
小虎头听到熟悉的呼唤,欢呼一声朝安十乌跑过来:“石头哥哥,你去买糖了啊,怎麽去了这麽久,之前云海伯伯一直找你,还去我家问我哥了呢。”
小家夥一连串的问题像只嗡嗡的蜜蜂,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这麽多话,安十乌将糖塞给他,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去分给其他小夥伴儿吧。”
其他小孩儿见小虎头拿到了糖果,立刻围着安十乌,嘴里边含着糖边七嘴八舌的发问。
“石头哥哥,那马车是你的吗?”
“爹娘说马车是贵人们才用的,你现在也是贵人了吗?”
“成贵人就能有很多的糖吃吗……”
屋里安云海夫妻相对而坐,双双冷着脸,门外隐隐的嘈杂声传来,击碎了安云海深藏心底的不耐:“行了,以後少吵吵两句,难道要让明鑫也和家里离心,你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