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让你自己一个出来?”安格斯的眼神在雄虫身上打量着,没看到什麽伤口,脸色才好看些。
“有阿莫陪着,而且这座山是哒哒的地盘,没事的。”加尔低垂着脑袋,脚尖踢着面前的石子。
加尔的眼神一直纠在包裹了迷彩布条的手上,“怎麽弄伤的?这些变异体不知道有没有带什麽毒,赶紧回去检查一下伤口。”
“小问题。”安格斯不羁地甩了甩受伤的手,“这些小垃圾还伤不到我,这是我捶树的时候不小心被划到了。”
他们的後方,更靠近河岸的方向,一棵四五个成年人伸直手臂勉强能圈起来的古树拦腰被截断,从森林里一路倒向小河中。
加尔从那边经过的时候还在想,这河中央怎麽倒了个大树。
看来安格斯是真被昨晚的事气到了。
作为把人压在床上不放的‘元凶’,加尔突然就怂了。
“哎呦,这地上的东西怎麽还在动?安格斯,快救我。”示弱,对解决他和安格斯的问题更有用。
突如其来的恐惧,浮夸的神情,安格斯瞧着缩在自己怀中丶微微颤抖着的雄虫。
他现在才知道,这只雄虫的表演天赋还挺强的。
“你刚刚不是踩着那只异兽的内脏过来的吗?”想到雄虫被揭穿时的小表情,安格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我……”加尔把头埋得更低了,整个脑袋缩在了金发兽人的胸口。
直到他听到了头顶处传来低沉又富有磁性的笑声。
“不生气了?”像是生怕金发兽人再跑了,加尔环着对方的手臂勒得紧紧的。
虽然他这点小力气在兽人族,连未成年小朋友也比不上。
可不知为什麽,安格斯就愿意惯着他,也乐意被人圈着。
“我从不後悔自己的选择。”安格斯道。
加尔擡起头,恰好与安格斯郑重严肃的眼神对上。
不是青春期对感情懵懂的小孩子,有些话无须多说,只要一个眼神就互通了心意。
“那上面是不是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加尔擡头望向安格斯跳下来的树干。
他渴望自由,雄虫同样渴望自由。
加尔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灵魂出窍般,对着窗口发呆。
有时候是看着远处的风景,有时是注视着土地里挖出来的沾满了泥灰丶锈迹斑斑的奇怪物体。
他能感受到,加尔的灵魂似乎不属于高等虫族。
“我带你上去。”
安格斯变出兽爪,抱着雄虫,在树干上轻盈地跳跃,几步跳跃後,坐在了高处最粗壮的树干上。
担心雄虫坐不稳会从这三十多米的高处掉下来,安格斯充当了靠垫,让雄虫靠在自己身上。
“真好看啊。”这棵树足够高,能看到连绵不绝的山峰外的景色。
“知道吗?这里本来有一座城市。”
他的家在首都的老院子里。
邻居和邻居之间更像不同姓的家人,谁家烧了肉丶谁家做了饭,都会互相喊一声。
这里本来有一座人情味十足的城市。
斗转星移丶沧海桑田,地球重新铺满了绿植,人类从历史的舞台彻底退下。
“这里几千年前就是荒星,怎麽会有城市?”安格斯对雄虫没头没脑的话感到很奇怪。
“几千年前是荒星,那再之前呢?”
既然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安格斯隐藏的秘密也告知了他,加尔不想在安格斯面前有任何隐瞒了。
“安格斯,我想告诉你一个有关我的秘密。”加尔把手掌放在了安格斯的掌心,似乎这样他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有些坎很难跨过,谁还没有点难言之隐了,安格斯理解雄虫的表现。
他不质疑,也不催促,“你说,我在听。”
金发兽人沉稳的嗓音回荡在加尔的耳边,给了他极大的力量。
“我其实不是高等虫族的加尔·伊莱。”他说出来了,他终于把这个堵在他心口的秘密说了出来。
一旦开了口,其馀的话就像奔腾的流水,不断往外冒。
“事实上,这具躯壳还是雄虫加尔的,躯壳里的灵魂其实来自几千年前的地球。”
“我是几千年前地球上的一个在准备考研的大学生,不知为什麽我的灵魂住进了这位被放逐的雄虫加尔的身体里,一开始我并不知道D81就是我的家园,地球。”
“是後来看见了从土壤下方发掘出来东西时,我才知道,这里是我曾经出生的城市。”
“安格斯,伤害雌虫皇子的雄虫不是我,那些雌虫描述的暴虐上位者也不是我。”
“我叫江夜,是地球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