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沈立马看过来,少年眼神带钩,嘴角微扯,明明白白戳向她的小心思。
京虞声音变小:「如果可以的话……」
「帮我拿个苹果,行吗?」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沈打断。
京虞在错愕中与他对视,转而,她的视线落到墙角的苹果箱上。
不用说第二遍,她第一时间起身去拿苹果,并洗乾净奉上。
周沈咬一口乾净的苹果,长腿随意弯曲着,他嗓音又变得有点慵冷,带着点松懈开口:「讲故事吧,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京虞紧紧咬住唇,知道自己是处在一个什麽样的境地。
她垂下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把自己拉进短暂记忆里——
她家是重组家庭,母亲带着她,宋承民带着宋妄。
还没组成家庭前,宋承民给人的印象憨厚丶大方,男人三十几岁的年纪,而立之年,待人接物至少表面上说得过去,对母亲也很好。
母亲说,想给她找个父亲,也想给自己找个依靠。於是等春日来临,柳树长出嫩芽,她带着京虞来了暮和镇。
本以为生活能如日长青。
可春日收尾,宋承民也暴露了本性。
男人并没有曾经表现的那般得体,他懒惰丶胆小丶暴躁丶爱吹牛丶嗜酒如命。
那天,宋承民踢死了家里的猫,京虞感到一阵後怕,不知道下一个被踢的,会不会是自己。
母亲让她不要多心,可没过多长时间,猫变成了母亲。
宋承民开始打母亲。
起初,宋承民也会道歉,他会跪在母亲面前,一遍遍的磕头,让母亲打回来。
谁都以为他会改,但本性长出了蛀牙。
京虞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她偷偷把宋承民的酒换成水,喝到一半的宋承民发现後大发雷霆,怒扇她巴掌。
狭窄的墙角,他猛拽京虞头发,发狠地问:「还换不换了?嗯?告诉爸爸,你还换不换了?」
京虞没流泪,也没叫喊:「换。」
宋承民没有再留情面。
那晚後,家里彻底成了地狱。
等到白天,宋承民摇身一变,还是那个好人,镇里人会找他帮忙修电器,修摩托车。
没有人会想她们遭受了什麽,就算知道,也不闻不问。男人打女人,丈夫打妻子,在他们看来天经地义,就和田地里耕田的牛一样,你拿鞭子抽它,是因为你知道它不会反抗。
京虞目光逐渐变得愤怒,她快速抹去眼底的泪,不去看周沈。
今晚如果没有他,会是新一轮的地狱。
可没有人会护他们一辈子。
「我帮你。」
四四方方的房间,每一句话都无处遁形,京虞身体绷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连呼吸都绷紧,缓缓抬头看向周沈。
周沈盯着她,目光逼近,一字一句道:「我可以帮你,收拾那个畜生。」
京虞的心在一下下鼓动,她指甲掐进皮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在这紧要关头,她不能表现得太兴奋,因为面前的少年显然还有後话。
「不过我有要求。」
京虞杏眼陡抬,听见自己颤抖着声音问:「什……麽?」
—
深夜,京虞拿着周沈给的手电筒回家。
谁家的狗在叫,叫声撕心裂肺,京虞停在路边,头仰向远山,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狗停止叫声,她才踩着光源打开家门,弟弟已经睡了,母亲坐在台阶偷偷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