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清河白氏,但这一族让我的所有计划都有了停顿,落光竟跟白氏接触过。
准确的说,是跟白星河夫妻。
我在背地里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一对夫妻对落光一无所知,而落光也早已销声匿迹。
我开始动手,手段十分阴损歹毒,最后那大雪封山,我在山的另一侧悬崖冷眼看着那一家子遭遇人世间最痛苦的别离。
其实我从前并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但那个女孩无端让我嫉妒,有了摧毁的欲望——她的人生太完美了,强大风雅疼她无比的父亲,美貌高洁大气的母亲,他们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的时候,便让我每每回想起了一生最惨痛龌蹉的遭遇——我曾不屑其实渴望得到最终却毁了我一切的亲情。
我憎恶他们。
于是我笑着看矮不隆冬的她惊惶奔跑在雪地里,最后绝望得跳下悬崖。
绝望?倒是聪明的小鬼。
但也高估了她的小身板吧。。。。我下去了,到了寒潭边,特地等她在寒潭里多泡了一会才把她捞上来。
就从前她那样活泼上蹿下跳的,我看着烦。
如今这样奄奄一息的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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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想过杀她,她对我还是很重要的,谁让我找到染衣的路子那般狭窄呢,我不得不耐着性子教她,也吊着她的命。
其实一开始我是能解她寒疾的,但我没有,反而借着给她找养父母那次,又让她跳了一次寒潭。
我晓得自己疯狂歹毒,可没办法,染衣若是在,我断是一点坏事也不敢做的。
可她不在啊。
这小丫头却不知这些,因亡了父母,憎恨又孤弱,每日都偷偷哭泣,被我发现了,罚着跪了几次,她就不敢了——至少躲得更远一些。
但有一次我替她煎药,她看了看我,脆生生问:“师傅,我能叫您师傅吗?”
“你已经叫了。”我瞥了她一眼,觉得她这模样有点蠢。
“哦。。。。。那叫恩人?”
我没理她,她就低头搓着衣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呐。。。。呐。。还是师傅罢。”
她自言自语。
那时的我已经是活了很久的老妖怪了,自然看清这小丫头孤苦一人,下意识将救了她的我当成了长辈。
师傅是自己人,阁主不是。
我嗤笑,却也没让她醒悟自己的愚蠢,凡是最痛总是发生在最欢喜的时候。
我得先让她把我当成自己人。
时间于我是无意义的,但于她的变化却很快,她渐渐长大,在她养父母身边长大,但偶尔也会与我相见,我每见她一次,就觉得她长得很快,褪去了稚嫩的婴儿肥,抽高纤细的身子,容貌也渐渐长开,我又不是不知道她父母是何模样,自不意外,也不放在心上。
我更在意她逐渐显露出来的天赋——跟我这种被青楼蹉跎的不同,她本就天赋超凡,我甚至觉得她是真正的妖孽,加上一出生就得到了最上乘的教育,天资得到发展,后陡然历经绝望痛苦,于我手中将这种光彩擦拭显露,如月泽一般温润,不刺目,但无法忽视。
她已懂得藏拙。
我都可以肉眼可见的优秀,大概她骨子里应比这个更优秀才是。
——那时,她的思想已经趋于成熟,该是开始怀疑上了我,但到底稚嫩,有时候眼神难掩疑心跟挣扎。
我笑了。
当时,我体内长生的蜕变已经开始衰弱,也逐渐有了副作用,而这小丫头竟开始麻痹于那乡野夫妇对她的疼爱中。
我晓得自己必须加快速度。
于是我故意放出一些破绽给她,让她一步步发觉自己这些年是到底如何依赖自己仇人的。
然后。。。。。让她看着自己的养父母惨死,让她绝望,让她明白她终究要走上那条路。
她穿了一身白来见我,跪下了。
那时她才十二岁,比我当年还小一岁哩,我笑着将她重新纳入碧海潮生,此时,她才是真正的浮屠。
她开始不动声色得改变了对我的称呼,从师父变成了阁主。
一本正经,清冷寡淡,也越来越厉害,终究在碧海潮生卓越于其他三人,她离开那一天,她回头看我一眼。
我晓得,那是她开始复仇的路,既是复仇,迟早有一天她会与我面对面。
后来入朝,用了十分短暂的时间一步步登上权臣之位,也狠厉对付了她的那些仇家——好些还是我养出来的狗呢。
我看着她变得强横,看着她容颜变化,看着她越来越像一个人。
——像我。
骨子里大概像我,孤独无望。
但又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