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很奇怪的,毕竟怀愿现在算是上升期的二线小花,国民度非常高,大街小巷常见美艳海报。
可闻也摇头:「没有,但你是宋昭宁的女主演,对她很重要。不然她不会深更半夜横跨两座城市。」
「她是资方之一。」
怀愿弯着眼睛笑了一下,笑意转瞬即逝:「是背後最大的资方了。这部电影不是小成本,你看,人工搭建,实景拍摄,为了保密租下了小港村的三年使用权。哦,地图导航这儿不叫小港村,但如果电影上映後叫座,说不定会连夜修改定位名称。」
闻也不懂这些,他也不看怀愿。目光转向波涛汹涌的海平面,忽然问:「为什麽只有一条腿被捞上来了?」
剧本外泄是重大事故,怀愿心底权衡一瞬闻也和宋昭宁的关系,也不隐瞒。
她眼神跟着落过去,今夜退潮退得厉害,惨白月光晒着嶙峋礁石,一遍遍地拍开浪花。
「因为遇到了螺旋桨。」她平静道:「她小腿有一道陈年的烫伤,我是通过这个认出来的。」
闻也收在口袋里的手指转着打火机,他低下眼睛,便看见了散落脚边的细碎鱼鳞。
其实是没什麽好说的。
怀愿站在这里放空,闻也站在这里等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粥铺熬粥,不过是出於意外和一面之缘,看在宋昭宁的份上彼此点了下头,然後便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起话。
「发现没有?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在他们这种大人物面前,其实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怀愿自嘲地勾起唇角,她抬手压着头发,手指似有若无地勾过打结的地方,缥缈无形的叹息散在咸腥的海风里。
「别人都说我不懂事,宋敛喜欢我,难道我就该感恩戴德?因为身份地位的悬殊差距,似乎他给我什麽,我都要笑纳。他想捧我当女主角,就砸班底砸资源。厌倦了,也可以让别人代替我。在他们这种人找真心,是最可笑,最容易头破血流。」
她的声音里有种破碎的自暴自弃,闻也本能觉得不应该和不相熟的陌生人说那麽多。转念一想,有些话只有对着不相熟的陌生人才能说。
「我没有想过宋敛的真心。真心是这世界上最不可妄想的东西。我是说,奢求真心的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不如去摘月亮,至少月亮还看得见,真心呢?你摔碎了都没声音。」
「烂人真心,我到现在仍不明白为什麽会有人痴迷浪子回头真金不换。他今天能爱你,明天就能毁了你。我不过是宋敛最喜欢的玩具。玩具而已,你会在乎玩具受伤了丶生病了?天方夜谭。我让他不高兴了,他能每天一个法子惩罚我直到我九十九岁。」
「当年我被他逼得几乎要退圈,但是不甘心啊。我那麽辛苦,头破血流才走到今天,我想拍戏,我想我的粉丝能骄傲地说出『我的偶像是怀愿』,我找上宋昭宁,请她帮帮我。」
闻也在这时候轻微地动了下,眸光极轻地瞥过来。
「宋敛在这个圈子不能只手遮天,但弄死我也是一句话的事情。我不想把自己卖给另外一个他,昭宁是他的妹妹,他再烂,也不至於和妹妹动手。」
闻也想起宋昭宁的背影,喉头无来由地酸涩,他短暂地闭了闭眼。夜风像一个又一个的连环巴掌,扇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怀愿说得不错,从宋昭宁到这里以後,几乎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这就好像,当她回到金碧辉煌的世界,她只能留给他一个背影。
没有星星,海岸线的等待反射着禁止下海的警告标识,在愈发汹涌的狂风中摇摇欲坠。
星星点点的灯光落在此起彼伏的海平面,孤舟随着浪潮上下浮沉,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有没有人。
怀愿脸上还带着夜戏的妆。
近乎单薄透明的粉底,白皙眼皮扫着浅色眼影,天生上翘如狐狸的双眼巧妙地勾出一条垂坠的眼睑,目光便无端多了几分无辜。
「所以,昭宁是很珍贵的。」
怀愿淡下音色,眼神深远,半晌叹息的尾音被风卷起:「但我有时候很担心她。」
「担心她?」闻也问。
怀愿站了一会儿,穿着白色帆布鞋,白色袜子缀着一圈儿蕾丝,踝骨处还别着一个蝴蝶结。
她不答反问:「你刚才和我说,宋敛拉着你说了一句话?」
闻也遽然回神,脸色登时一变。
怀愿没有细看,她懒着声音,蹲在地上拨了几个光洁贝壳,握在手里远远地抛向海浪。
之前跟怀愿见过一次。他记得她是没有刘海的,很成熟性感的长卷发,发尾勾勾缠缠,而不是如今失去营养般焦黄枯瘦。
饱满光洁的前额也被厚重的齐刘海覆盖,看着有股沉郁的气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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