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回公主第,没走几步路,却被一道阴沉的声音叫住。
「孟娘子,我先前跟你说的话,你可想好了?」
孟二娘不曾转身,只点了点头,跟此人一前一後,走到了路边上的茶肆里,面对面坐下。
「公主要吃的食物,都有她身边的人严加看惯,我没机会下手。」
孟二娘瞪着个眼睛,态度并不友善,对面这人却也不恼。
「无妨,我们还有第二种法子不是?」
那人抬起左手,右手则伸进了袖口,孟二娘感到一阵阴冷的寒光掠过。
「这个法子是不到万不得已才用的,」那人道,「若用此法,你是定然不能脱身的,但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辩白,至少能保证你的父母不会受到波及。」
孟二娘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瞬,她问:「钱你打算什麽时候给我?」
「哈哈,」那人笑道,「别急嘛,哪有不办事就给钱的道理?我是知道你家的位置与你父母的样貌的……你放心,只要事情成了,你阿母的药钱就断不了。」
孟二娘紧紧抿着嘴唇,沉思许久,问道:「但这东西能顺利带进公主第吗?」
「这个你放心,宿卫军就是半桶水晃荡。时下京城太平许久,看守内城外这道门的卫兵检查更是不似宫城的严格。何况你是女子,又是公主第里的人,他们不会想到你会贴身带着这东西的。」
「我知道了。」
孟二娘冷冷道。末了又添上一句:「你之前给我的毒药,我要怎麽处理?」
……
时间不等人。
孟二娘若是足够幸运,那麽只需一两个月就能到公主身边做事,但她要是没有那样的好运气,就得苦干好几年。
就算孟二娘等得了,让她做这事的人也是万万没有那种耐心的。
所以她决定铤而走险。
谢宜瑶每日的三餐是有专人盯着的,没法插手,但公主偶尔想让厨房做些什麽吃食的时候,就可能遇上些特殊点的情况。
公主第上的厨子很多,两只手也数不过来,因此公主任何时候想加个餐,厨房这边也至少有一两个厨子在。
但是传菜布菜的侍婢有时却可能恰巧不方便,或许是被喊去别的地方帮忙了,或是在看什麽锅子,一时走不开,等等,总归是有这样的特殊情况的。
正餐前厨房里人多还能搭把手,可要是遇上旁人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那就会有不得已随便找个人帮忙的时候。
孟二娘等到了这样一个机会。
晚膳的时间早就过了,孟二娘做完份内的事後,就搬了座胡床在院子里眯一会。
「二娘,你在这里啊!」
是厨房管事的那位「老」人,她其实也就二十来岁,在公主第里不算年纪大的。但是因为她是咸宁元年就在的了,又极能干,很得重用,故而孟二娘这些新来的就很敬重她。
孟二娘连忙起身应话,那人道:「公主突然要吃莼菜羹,等下你来搭把手,送过去!」
「我麽?」孟二娘面露难色,「娘子为何不亲自去,要是我在公主面前失了仪……」
「哎呀,我当然是不得空,才来找你的呀!你只要把羹送去,不必多说什麽好听的话,又有什麽难的?要是公主开心了,兴许还能有点赏赐,你要是不愿意——」
孟二娘怕她真去找别人了,连忙道:「没没没,我愿意,我愿意的。」
其实按照那人所说,在食物里下毒是个更好的办法,能做得更加隐秘些,到时候不一定能马上查到孟二娘身上,或许还有脱罪的可能。
但是孟二娘说,这样太不稳妥了,万一公主突然不想吃了,或是先让其他人替她试一试呢?
他说,那麽,就用第二种方法吧。只是若是这样,那麽无论能否成功,孟二娘都肯定是活不了的,可千万要想好了。
待莼菜羹做好,孟二娘就端着它,走向公主所在的卧房。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此处,守门的仆从看了看她端着的东西,就放她进去了。
孟二娘走到卧房门口,那里有个身形高大的侍女守着,还不等她开口,孟二娘就介绍道:「我是厨房那边的孟二,这是公主要的莼菜羹。」
高大的侍女用冷冽的目光看向了孟二娘。
一瞬间,孟二娘产生了退却的想法,但那人只说了几个字:「你送进去吧。」
「是。」
孟二娘面上恭敬,心中却十分欣喜。
一切都顺利得超乎寻常。
屋内只有在伏案读书的公主,和她身边坐着的贴身侍女。
橙红的烛火映照着她的脸庞,这便是公主麽?好像与寻常女子也没有什麽不同。
那名贴身侍女走上前来接过托盘,看了眼孟二娘,问道:「之前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吗?」
孟二娘低眉顺眼:「奴婢孟二,以前在宫中做事。」
贴身侍女把托盘放下,拿起多馀的一份餐具,从碗中舀出小半碗羹,递给孟二娘:「你须得先尝一下,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