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怀主上恩德!」陆逢生复叩首,等初意吩咐他起身,才站起来。
恰时,蒙丘欢欢喜喜的大嗓门从外边传来:「主上的面色好些了,不出一个月,铁定能痊愈。届时我们再杀去天界,定要为主上和死去的将士报仇!」
初意闻言心惊,自家主人还没下地,他就赶着想那报仇血恨的事,魔族果然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
再细听,脚步声笃笃笃,似不止一个人,正往这儿快步走来。
率先进来的是祭司箬无,乃魔尊心腹之一。
初意抬眼望去,如册上所写:身形如十岁孩童,音色面容难辨雌雄。额间有一圆形的双星连日印记,据说是用以占卜及预测运势的第三只眼,念咒方可开启。
紧随其後踏入屋的,是两位护法。
日照护法——宋景和。
长眉凤眼丶高鼻薄唇,乌发束金带,长身裹劲装。腰侧挂有中指长短粗细的琉璃瓶,瓶中装有金色液体,不知何物。
月阴护法——雀凄。
一袭绯裳,不掩窈窕身。脸罩面具,遮住半娇容。仅从显露的弯月眉丶水杏目,也能瞧出她姿色不俗,貌比天仙。
最後进来的是蒙丘和医师苦渡海。
苦渡海右手拄一根鹰头蛇身杖,模样是鹤发鸡皮的老者,但精神矍铄丶两眼聚光。
他抬脚要跨过门槛时,蒙丘下意识伸手搀扶,被他执拐杖敲一下腿。
蒙丘将腿缩起,憨憨一笑:「苦老硬朗,是我冒犯了。」便站在旁侧,等他先行进去。
祭司箬无进屋後,行过礼,便於床下左侧站立。陆逢生退下,站在她身後,蒙丘几个大跨步,挨着陆逢生。
床下右侧,日照护法宋景合及月阴护法雀凄前後站立,一并行礼。
初意端然坐在床头,视线扫过陆续进来的几位大臣。
早曾听说魔族个个是旱魃脸丶山魈样,这一瞧,除却蒙丘长得粗犷威猛些,就是这白发苍颜的苦渡海,也能端量出几分年轻时的俊模样。
初意暗忖:许是他们时常逞凶行恶,在别族眼里,就是尽露凶相?
苦渡海正走到她床前,坐在侍从端来的椅子上,道:「容老臣帮主上诊断伤情。」
说罢,苦渡海撩开右手袖口,要诊脉。初意遂将右手手掌朝上,靠在窄枕上。
虽说这具肉身不是她的,但她魂魄已与其完全融合。在他两指搭在她手腕的刹那,就似碰在她自己的手腕一样,体感无异。
苦渡海双目微翕,会神细察。下方各臣皆屏息等待,俱盼望待会儿从他口中道出的是『安然无恙』四个字。
半晌,苦渡海面上并无多少变化,任谁也瞧不出情况是好是坏。
其他人沉得住性子,蒙丘却急得浓眉紧皱,双拳紧握。若不是怕打扰苦渡海,差些就想冲上去详问。
终於,苦渡海有了动静,却是换初意左手,再次诊断。
又逾半晌,他才收手。两眼睁开,目光一转,落在初意脸上。
初意面上不慌,从容相迎:「可是瞧出什麽?」
蒙丘终忍不住,连连追问:「主上身子如何?好些没?可能痊愈?苦老你倒是说啊!」
苦渡海这才道:「主上的脉象较前几日强劲些许,单从方才一番诊断,身子已然恢复了些。」
众人不由舒了口气。
苦渡海偏偏追一句:「然。。。」便叫众人那口气复提起来,不上不下的。
初意也提着半口气在嗓子眼,暗自忐忑。
苦渡海接道:「主上阳脉衰弱,阴脉却盛,想必是因伤及心脉导致阳气大损丶三元亏泄,需要些时日调理,方可恢复。」
众人闻言,却才放下心来,好在不是大碍。
蒙丘又笑又嗔:「苦老说话总这般吊着半句,小心肝都被你吊没了。」
苦渡海呵呵讥道:「你不是熊胆豹子心吗?哪来的小心肝。」
初意的小心肝方才才是真的受惊,吁口气,顺势道:「我方才饮茶,却苦涩难咽,似口味生变。脑子昏沉,有什麽郁堵未纾,想不起一些事。譬如,我们几时攻入秋凤山,又是为何攻去那里?」
她这一说,几位大臣面色都变了。
陆逢生上前道:「那日寻到主上时,主上後脑有伤,心脉断裂,淌血不止。想必是伤着了要处,致使记忆缺失?」
苦渡海捋过胡须,点点头:「确有这种可能。」
「如何找回缺失的记忆?」祭司箬无忧道。
苦渡海道:「只要主上的身子痊愈,再慢慢理顺三元,缺失的记忆应该可以恢复。」
「所以主上需好生疗伤,力量重回巅峰指日可待!」蒙丘倒是信心十足。
魔尊初醒,需静心调养,大家暂且退离。
册上的人,初意都见到了,独独魔尊的一大心腹,军师淮舟却不在场。
其他人离开後,初意随口问正嘱咐护卫的陆逢生:「怎不见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