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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第1页）

暖冬

新年第一天，姝曈和阿轩视频时异口同声道了句“新年快乐”，又同步陷入沉默。她先问：“火锅什麽时候结束的？没睡够？”他说：“不是。之前我都在忙着宣传新书，趁着跨年一起吃火锅很多人都来了，伊慧也来了，我就想你也能一起。”说完，他提了提精神，说，“你呢，怎麽看起来也有气无力的。”她把和朱英的通话告诉了他。他听完，问：“马上就春节了，要不给我个机会，我努力让叔叔阿姨接受我？”她没有想到，就这样他第一次去了她老家，还是在春节。

姝曈第一次跟家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朱英没有犹豫就拒绝了。姝曈说：“妈，就当先认识下，阿轩他……”朱英没等姝曈说完就打断她说；“就算要认识，干嘛非要过年来？过年来家里算什麽？毛脚女婿？我又没同意你们咯。”陈尚航看着屏幕里的女儿满脸失落丶尴尬，侧头看看老婆脸带怒气，说：“曈曈，我们自己也要走亲戚，你看看是不是换个时间？”姝曈说：“爸，他见你们，总要他来，没有要你们来北京的道理吧？”一家三口再没有一言，这次的视频不了了之。

晚上，陈尚航跟朱英说：“他们知道要过来见长辈，也是有礼数的。再说曈曈又升职了，比以前更忙，平常更没时间回来。”朱英瞪了陈尚航一眼，说：“什麽意思！你这是什麽意思？难不成你同意了？就算你同意我也不同意。你想想，阿轩是娱乐圈的诶，靠不住的。我是为了女儿好。这事你得站在我这边，晓得伐？”陈尚航说：“为了女儿这一点，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啊。可是上次怎麽样？她的话越来越少，你不也很担心麽？现在好不容易她能跟我们多打打电话了，你看是不是……”朱英眼神缓和下来，说：“我知道。可是，你看看她找个唱歌的，能靠谱吗？”陈尚航点点头，说：“我知道，可你就算不放心丶不同意，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要一上来就……就堵死麽。曈曈向来吃软不吃硬，你又不是不知道。”朱英回头看了一眼陈尚航，想要说什麽，又垂下了眼，说：“诶……那让阿轩後面几天来，前几天我们要出去玩的。”陈尚航笑着说：“放心放心，我会跟曈曈说的。”

陈尚航让姝曈安排阿轩春节来家里时，姝曈马上谢过陈尚航。陈尚航说：“跟爸爸谢什麽，你们赶紧安排，过年票难买。”姝曈答应着挂断电话，马上联系了阿轩。阿轩喜上眉梢，说：“我马上准备，你……你费了不少心思吧。”姝曈说：“我还好。倒是我爸，肯定给我妈做了不少思想工作。”阿轩说：“那我可得好好谢谢叔叔。对了，你们老家拜年一般要带些什麽？”姝曈说：“这次不要拿烟和酒，其他的也没什麽太大的讲究，有个心意就好。”

阿轩答应着，又问：“叔叔阿姨平常喜欢什麽？或者不喜欢什麽？或者……”姝曈一笑，说：“什麽大场面没见过，怎麽紧张成这样。”他说：“这哪能一样。”她脸微沉，说：“别紧张，我们是回家，你平常怎麽样还怎麽样。”他笑了笑，说：“嗯，好。那先挂了哦，我看机票了。”无论如何，这都是阿轩第一次去见女朋友家长，他定完机票就约上了齐齐和小磊，问他们第一次去见未来岳父岳母买了什麽丶说了什麽。齐齐说：“现在什麽都不缺，主要还是看长辈喜欢什麽。”小磊说：“或者挑一些大陆不太常买到的。”小磊见阿轩有些无措，又说，“好了啦，你照常就行了，要不然以後见面你都要假装哦。”阿轩一笑，说：“姝曈也这麽说。”齐齐说：“不用想那麽多。其实做父母的不复杂，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见面的时候把你对姝曈的心意告诉他们就好了啦，真诚是必杀技。”

大年初五，阿轩在姝曈家小区门口等着她下来，他不自觉来回踱步，路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心上，加速着他的心跳。等到姝曈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世界瞬间静止，只剩她向着他而来的脚步声。她小跑着到他面前，本能地要挽起他的手，见他双手拎满东西，马上停住伸到一半的手，说：“冷吗？快上去。”他笑盈盈地跟着她，她没有注意到他的笑容略有僵硬，因为她也顾不上管理自己僵硬的表情。

进了家门，姝曈说：“爸丶妈，阿轩来了。”陈尚航先笑着迎了过来，阿轩忙递上年货，说：“叔叔，新年好。”陈尚航说：“你太客气了，带了这麽多。”朱英也跟着出来，说：“别站着了，快进来坐吧。”阿轩忙说：“阿姨，新年好。”然後跟着他们来到客厅，忍不住搓了下手。姝曈见阿轩一脸乖巧不禁一笑。她见过他很多的样子，自信丶深情丶沉思丶专注，甚至玩闹，这样乖巧的样子还是第一次。

陈尚航见朱英淡淡的，问：“你不是泡了茶？快拿过来吧。”朱英说：“嗯，是。你们先聊着，我这就去拿。”陈尚航点了点头，看着阿轩说：“春节有出去玩吗？”阿轩笑了笑，说：“没有，春节外面人太多了。”陈尚航说：“也是，前几天跟曈曈大伯他们一家去西塘，车都没地方停，差点就直接开车回来了。”阿轩笑着点头。朱英端上茶，说：“来，茶。暖暖手。台湾没这麽冷吧？”阿轩站起来接过茶，说：“谢谢阿姨。台湾有冷空气的时候，也挺冷。我工作会经常去不同的地方，适应起来挺快的。”朱英这才冲着阿轩微微一笑。

略聊了一会，朱英喊吃饭。朱英说：“阿轩，你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麽，就随便做了点。”阿轩看着一桌的菜，又见一家人围坐一起，心里一酸，缓了一缓才说：“我不挑食的，辛苦阿姨，做了这麽多。”朱英说：“你平时工作很忙吧？老跑在外面，能顾上家里麽？”陈尚航假装咳了一声，姝曈说：“妈，做了这麽多，先吃饭。”阿轩先看着姝曈笑了笑，又收起笑容，说：“阿姨，我确实没法保证时时刻刻都在姝曈身边，甚至她病了或者有什麽事情的时候我都可能没法马上到她身边。但我保证会尽一切可能照顾她。我在姝曈公司附近租了房子，就是为了有空随时可以过来。”

陈尚航说：“你特意在北京租了房子？曈曈倒没跟我们讲过。”阿轩微微舒口气，点头说是。姝曈忙接上说：“他本来是想买房子的，不过有点麻烦，就先租了个房子。”陈尚航笑着说：“别光顾着说话，阿轩喜欢吃什麽自己夹，你要是客气就只能自己饿肚子了。”朱英也跟着说：“是啊，今天赶路累了吧，多吃点。”阿轩边道谢边夹菜。

饭後，朱英让姝曈去扔垃圾，又说：“你阿姨说给我们从乡下拿了些菜过来，你正好去门口等她一下。”姝曈知道这是故意支开她，看了看阿轩说：“我很快回来。”姝曈下楼後，朱英说：“阿轩，你平时工作会接触很多人吧？小姑娘也不少吧？你能一直和我们曈曈在一起吗？”陈尚航略显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阿轩，你别怪阿姨说话直。我们希望有个人能好好照顾曈曈，能有个人一起好好过日子。她结过婚，我们不想她在感情上再吃苦。”

阿轩端正了身体，说：“叔叔阿姨，你们的顾虑我理解。我对姝曈绝对真心。不过，我也知道这个不是光靠说的，我也不敢跟你们说马上把姝曈交给我，我只希望你们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可以好好对姝曈，也让我可以接受你们的考察。”朱英和陈尚航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对阿轩的话有些意外，朱英说：“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不想快点跟她结婚？不想和她组建家庭？”阿轩坚定又坦诚的一笑，说：“既然阿姨问了，那我也就直说了，从我刚认识姝曈的时候就想。我还在念书的时候妈妈就走了，爸爸也新组建了家庭，我这麽多年都是一个人，是她又让我想到了家。不过……以前的事多少在她心里有些不好的回忆，其实她到现在都因为自己结过婚对我有些……有些又远又近的。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谈论到婚姻，我希望是她自己期盼的婚姻，又是有她亲人丶朋友祝福的婚姻。”

朱英听了，忙问：“怎麽？她负担这麽大麽？她怪我们？”阿轩摇了摇头，说：“怎麽会呢？她知道你们也是为了她考虑。她……她真的很努力让自己过得好，她也很怕自己的感情再次失败，所以她当初挣扎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我。我想她也是不愿意让你们担心。”朱英没有说话。陈尚航听见开门声，说：“好了，你的心意我们明白了，明天就要回北京了吧，以後姝曈回来的话，你有空也一起来，多见见才好熟悉。”阿轩笑着点头。

外面的寒意微微刺骨，姝曈坚持要走着送阿轩回酒店。她问：“我爸妈跟你说了什麽？”他牵起她的手，说：“没什麽，叔叔让我有空就跟你一起回来。虽然他们没点头，但起码是个好的开始，是不是？”她擡头看着他，说：“呦，就这麽十几分钟的时间，没想到成效显着啊。”他问：“那是。满意吗？”她歪嘴一笑，没有说话。这时她擡头看了看街角的冰淇淋店，他问：“想吃？”她笑着点了点头，于是他递给了她一个巧克力球的蛋筒，她一口咬下去，瞬间暖冬。

分别时，阿轩说：“这下可以放心休息了吧。回去早点睡，明天早班机，我来接你。”姝曈说：“我有什麽不放心的。”他说：“前几天光听你电话里的声音就知道担心得不得了。你不要给自己那麽大压力，记住我的话，你有我。”她点了点头，说：“你也是，好好休息。”回到房间，阿轩刷着手机出了神。尽管朱英和陈尚航还没有接纳他成为一家人，但他心里那个阴冷丶昏暗甚至孤寂的角落有了亮光，有了温度。他有点不忍睡下，担心再次睁眼时那些微光丶微温都失去了。破碎太过容易，他愿意尽一切力量呵护。

姝曈同样没法入睡。在台北时，她在自己的未来写下了阿轩的名字。今天他来见过爸爸妈妈後，她在他的名字下面列出想要和他一起完成的事情：一起去长途旅行，一起挑选换季的床单被套，一起种盆粉玫瑰，一起见自己的朋友，一起见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