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说的那些话是在给她暗示。
原来他只是假装什麽事都不知道,隐瞒了自己的情绪,带着她简简单单玩了两天,然後又哄她吃下安眠药,自己却跑去为她的父母,她的家人“讨公道”。
原来……原来他早就不是她记忆里那个什麽事都藏不住,爱冲动,还有点儿喜欢耍小孩脾气的江声隐了。
刹那间,巨大的恐慌和自责几乎要将她整个撕裂开来,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她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和感受。
她恐惧,无助丶不知所措,过往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飞速闪现,小到江声隐为她学着做饭丶打扫卫生,给她化妆丶做美甲。
大到无论是她突然想出国旅行,还是学校的什麽社团,活动,只要她开口,他几乎都能为她做到,也愿意陪她去做。
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是把所有的选项抛给温寻,让温寻自己选。
他不怕自己辛苦,不怕给得多,他只怕温寻会突然不要他,又一次转身离开他。
温寻却想不起来自己对他做过哪些事,又给过他什麽。
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她就习惯了做感情里的“上位者”,从来不会低头,也没有倾听过江声隐想要什麽。
温寻脑海里想着这些,踉踉跄跄跑到山城某辖区公安局门口,回过神才意识到,不知何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大雨还在下,周遭过路的人身上都穿着雨衣,或是撑着伞。
只有满头满脸都是水的温寻在这灯火流离的城市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也湿哒哒的黏在脸上,这大晚上的,过路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往她这边看,还有不怕冷的拿着手机直播。
温寻擡手搓了把脸,擡腿要上台阶,身後忽然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还有各种摄像机拍照的声音。
她本能回头看了眼,原来是一窝蜂追过来的记者,温寻霎时被挤进人群中,看着他们手里长枪短炮的闪光灯此起彼伏的闪。
耳边还有热心群衆在解说网上的热搜:“打人的这个也受伤了啊,你瞧瞧,这满地都是血。”
“被打的更惨好不好?眼珠子都打出来了!而且我听说,打人的那位江小少爷还是蛮有实力的,好像就是咱们本地那个,江氏‘地産王国’的小公子。”
“但是他早上不是开记者招待会,说跟家里脱离关系了吗?难道是做给别人看的?这麽想来,那他是不是早就有预谋要去打人啊?”
“啧啧,好恐怖啊……现在有钱人玩点啥不好,非要玩儿命?”
“让,让一下,你们让一下……”温寻喉咙哑得厉害,说话声音也很小,周围又那麽吵,她的话根本没有谁听见。
里面的警察被吵得头疼,出来警告他们安静点:“案情调查清楚之前,不方便透露信息!各位稍安勿躁,不要再挤了!”
温寻也在这时候从人群中冲出来,像是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蓦地擡头跟警察说:“我是家属,我想进去看看。”
警察小哥闻言低头看她一眼,问:“你是谁的家属?受害者还是?”
温寻直直地与他对视,她说:“我是江声隐的家属,我是他的未婚妻,您让我进去看看他吧。”
两个警察闻声对视一眼,又问:“你是温寻?”
温寻不明白他们怎麽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还是点头应道:“是,我是温寻。”
“行,温小姐,您跟我进来吧。”
有一名警察客客气气带着她往里走,另一名则在外面维持秩序。
玻璃门关上的一瞬间,耳边此起彼伏的声音才总算消停下来。
温寻到这会儿还是懵的,她跟着警察一步步往前走,看着脚下一块块的白色地砖,脑袋空空的,什麽也想不起来。
直到被带进一间不大的办公室,有实习警员给她倒了一杯水,温寻手抖得拿不住杯子,“啪”一声,那是杯子掉到地上的动静。
“温小姐?您先别紧张,先坐,我们有些情况得向您了解一下。“有一位年长点的警察隔着一张桌子,笑着跟她说。
“我……我想见见江声隐,”她一双通红的眸子擡起来看着面前的警察,声音低哑,恳求道:“拜托您让我看看他吧,他不是坏人,他真的不是坏人。”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刘警官笑着示意她先坐,自己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