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没有人能帮她走出那座名叫命运的牢笼,无论是一直在身後默默注是她的江声隐,还是这麽多年未见,依然真切友好的黄女士。
她刚刚只是突然想起好多年前,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外婆也没有生病。
当时温寻也会在父母面前撒娇任性,也会像方才江声隐跟他妈妈开玩笑那样,调侃自己的爸爸妈妈。
上高中时,她每天晚上都回家住,睡觉前去跟爸爸妈妈道晚安,结果爸爸总是催她快点回自己屋。
温寻就笑着说一句:“爸爸,你知不知道你满脸都写着你俩是真爱,我是个意外呀?”
爸爸还是催促,一边催促一边点头:“知道还问,赶紧回去。”
後来温寻上了大学,也有了自己的男朋友,回家次数也没那麽频繁了,偶尔回去蹭在妈妈怀里撒娇,爸爸还是笑着催她:“这麽大人了还要黏着我老婆,赶紧回你自己屋,给小江同学打视频去。”
温寻:“好好好,等你俩以後老的走不动了,我非给你俩一个放到城南的养老院,另一个放到城北,哼!”
妈妈闻言,忙举手表示抗议:“停停停!你俩的事儿可别拉上我哦,我要跟我老公在一起呢。”
“……”温寻被酸得受不了,只好默默带上门离开了。
所以後来她去了北京,一直推脱工作忙不肯回家的原因,其实除了江声隐,还有就是不能释怀父母的离世。
她总是自欺欺人般想,如果自己不回去,爸爸妈妈是不是还在家里开开心心地过二人世界。
或者是,他们不想让她打扰,所以就瞒着她搬家去了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
医院手术室门口步履匆匆,人来人往,一幕幕不停上演着生离死别,在旁边等待的病人家属也是蹲的蹲,坐的坐,面容焦急又麻木地在心里祈祷着。
此时是上午八点一刻。
今儿外头天气好,这会儿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转角有一缕阳光斜斜打下来,刚好照到温寻苍白如纸的手背上。
见她一直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似乎有些走神。
黄雨婷又从包里掏出一瓶香蕉牛奶递过去,笑说:“我记着你以前爱喝这个,现在还能喝吗?是不是要抗糖保持身材呀?”
温寻迟疑了下,意识到黄雨婷是有话要跟她说,她就笑着接过去,说:“我还好,因为我只是唱歌,不拍戏的,所以经纪人就没怎麽管我。”
黄雨婷也笑,笑着哦了一声,说:“不拍戏也挺好的,拍戏多累呀,我听说拍戏的剧组经常都是日夜颠倒,饭也吃不好的,有时候好几个月都不能回家,也不能出去约会哈。”
温寻配合着点头,并不插话。
“小寻啊,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阿姨今天来找你是有话想问问你的,”寒暄了一会儿,黄雨婷见时机差不多了,就没再绕弯子,直接笑着说:“你看你跟阿隐也这麽多年了,你晓得的呀,他那个孩子就是心思实,脾气也犟,平时肯定没少气你吧?”
“但他对你是真心的呀,他就是不会说,不会表达自己的心意。”
“其实也怪我,要不是我早早的把他丢下,没有教育好他,没有帮他培养好性格,他现在就不会那麽倔,不会那麽不知道轻重,不知道好好爱一个人是什麽样子的。”黄雨婷说着,突然没忍住红了眼眶。
她又笑着捂了捂脸,嘴里忙说着“不好意思,让温寻见笑了”之类的话。
温寻捏着手里的香蕉牛奶,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有那麽一瞬间,她突然很想为江声隐辩驳一句。
江声隐的脾气很好,他从来没有气过她。
他也不犟。
这些年他一直都宠着她,惯着她。
一直被她气得忍不住皱眉,忍不住说要被她气死了。
他做的那些倔脾气的事儿也都是为了她,他不是不懂好好爱一个人是什麽样。
他只是太委屈,太迷茫了。
然而她想了那麽多,话出口却只是小小地一句,“阿姨,对不起。”
温寻侧头看着熙熙攘攘的走廊里,穿着统一制服的医生护士脚步轻快地穿梭在各个科室与手术室间。
她说:“是我伤害了江声隐,我没有资格被他放在心里这麽多年,也不应该再得到您的喜欢。”
“您也帮我劝劝他吧,劝他早点放下过去,早点找到自己的新生活。”
温寻最後看向黄雨婷,扯着嘴角笑了下。
然後她像是下定了什麽决心般,将手里没有开封的香蕉牛奶轻轻放到椅子上,起身退後两步,规规矩矩朝黄雨停鞠了一躬,又道:“抱歉,阿姨,我还有点事,先去那边打个电话,就不陪您了。”
话毕,温寻转身要走,擡头的刹那,却看到身後两米左右安安静静站在转角,偏着头与她对视的江声隐。
江声隐手里拿着给她买的甜豆浆和豆沙包,另只手里还有一杯红枣小米粥。医院附近没有温寻喜欢吃的那家早餐店,他知道她犯了低血糖,应该是怕她没胃口吃别家的,所以跑去学校附近那个早市上买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静谧半晌。
江声隐终于慢腾腾擡腿走过来,没事人一般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眼睛上下打量着她,语气也很随意:“嗯?饿着肚子还有力气乱跑呢?”
他眼睛看着温寻的眼睛,兀自偏头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笑着警告她:“温小寻,要跑就跑快点,别让我追上你……否则,看我不把你的嘴亲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