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正忙碌,让林清嘉帮忙看会摊,有人过来喝茶就帮忙沏。
那年林清嘉十三岁,捧着来回翻看了好几遍的武侠小说坐在摊位後面,正当她被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吸引住时,迎面走来了一高一矮两个男孩。
矮个搀扶着高个,面露苦楚对林清嘉说:“你好,我们刚刚在放风筝,线突然断了,风筝落在树上,他脚受了伤,我又不够高,你能帮帮我们吗?”
“可以。”见他不像在说谎,林清嘉放下手中的书跟了过去。
风筝挂在树上,很高,光靠踮脚够是够不到的。可这树干光秃秃的,没有可以踩在上面的支撑点。
林清嘉有心帮忙也无能为力。
这时那个高个男孩给出主意:“旁边有个梯子。”
他比林清嘉高一点,看着和她差不多年纪:“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两人看面相都不像坏孩子,林清嘉没多想,搬过梯子就开始往上爬。
梯子不高,站在最顶端还是差一截。
高个男孩又出声道:“你旁边那根树枝挺结实的,要不先爬上去,够完再下来。放心,我们帮你扶着梯子。”
他态度诚恳,好像真心在提意见。
林清嘉扶住梯子,空出手试了试那根树枝,确认应该没问题後,她壮着胆子爬了上去。
刚一站稳,树下的两人顿时换了副面孔。
高个男孩恶魔般大笑:“哈哈哈哈,我就说吧,她肯定上当,看着就没什麽脑子。”
“可恶,我竟然输了。”矮个男孩不甘地撇撇嘴。
似乎仍不满意,高个男孩给同伴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拍即合,擡起梯子就走。
“你就留在上面看风景吧,风筝也送你了。”高个男孩丢下一句阴险的告诫,“记住,下回别再做好人了。”
林清嘉这才发现高个男孩的脚并没有受伤,原来他是装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付出善意得到这样的结果。
从小外公外婆就教育自己多做好事。
是她错了吗?
林清嘉低头往下看了眼,其实不算特别高,可若是贸然下去,肯定会受伤。
她想呼救,然而方圆之内哪有旁人。
那两个熊孩子故意引她来这偏僻之地,怕是也提前考虑到了这点。
无助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将她包围起来,林清嘉胡乱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值得她依靠。
除了外公外婆,她几乎感受不到半点其他的爱与善意。
所以她也从不想着依靠别人。
怎麽办呢,林清嘉,你只能靠自己。被坏小子骗了也得靠自己,总要想办法下去。
“囡囡啊,你在树上干嘛呢。”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朗的男声劈开了她越陷越深的思绪。
林清嘉一滴眼泪也没掉,只是表情有些呆。
她还以为在做梦,扶着树干小心翼翼朝树下看。
是张熟面孔,不过林清嘉和他几乎没有交集,只知道他是邻居瞿爷爷的孙子,黎都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黎都,只有放假的时候才偶尔过来。
在此之前,林清嘉一直认为,她和这个叫“瞿净执”的男生,包括瞿爷爷一家都不太一样。
瞿方维资财雄厚,在黎都商界是数一数二的人物,退隐之後才来到他太太的故乡汀城,考察过後选择了环境最好的溪山,然後收购了整片茶园,在山脚下购置住所养老。
那房子刚好在林家隔壁。
林清嘉隐约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也算有点积蓄,然而後来外公生了场病,外婆和母亲将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才将他治好,最後只剩下这处宅院。
病治好了,生意因旧客流失从此一蹶不振。
更糟糕的是,出于身体和年纪的原因,外公找工作频繁碰壁。
算缘分也算巧合,瞿爷爷的茶园刚好缺一位懂得种茶的师傅。
于是外公成功应聘,而母亲则选择去黎都创业。
瞿净执上高中那段时间经常会过来,不过林清嘉不常遇见他。
即便碰到,也只是简单点头打个招呼。
如果恰好是在周五,他会穿着校服或者运动服。
不管哪一类,都是林清嘉在溪山,甚至汀城都没见到过的。
听外公说,瞿净执在黎都念的国际国中。
所以校服才不一样的吗?
遇见她时,他会显出几分年长者的热情。可惜林清嘉早已将他与自己规避开来,总是给予礼貌又冷淡的回应。
“怎麽不说话,是下不来吗?”见她没有回应,瞿净执仰头走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