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後,瞿净执松开搭在轮椅上的双手,单膝蹲下对老太太说:“阿太,我要去找老婆了,叫陈姨过来陪你好不好?”
“你快去。”老太太催促他。
瞿净执笑着应声,查看定位的同时,忽然没头没尾来了句:“阿太,清嘉这麽好,你说,我是不是该给她一个交代。”
“交代”二字格外坚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老太太面上并未浮现出任何诧异,反而给予肯定般望向他,回了个“嗯”。
-
包间直面湖景,瞿净执与林清嘉面对面坐下时,恰好是日落时分,细碎的金光点点铺在湖面,又迅速消失。
晾茶的工夫,林清嘉望着窗外出了神,连瞿净执何时从视野中离开,来到自己身边都未发觉。
“怎麽回事,这麽委屈呢。”瞿净执一手与她相扣,另一只手托着脸专注看她,“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我们清嘉。”
林清嘉被他一逗终于有了点笑脸:“没有。”
“就是脑子很乱,忽然觉得,很多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够拥有。”
“那是以前。”瞿净执信誓旦旦向她保证,“现在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给你。”
林清嘉笑而不语。
吃过饭,从下楼到走出店门,瞿净执习惯性一直牵着林清嘉的手,直到身後有人唤林清嘉的名字也没放开。
两人闻声同时回头。
林清嘉自记事以来,第一次见林琬竹将怒气写在脸上。
大概是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她的惊错只停留几秒便烟消云散了。
林琬竹也只冷冷说了一句:“林清嘉,跟我回去。”
不用想也能知道她这怒意因何而起,瞿净执俯身对林清嘉耳语:“没事,我去和阿姨说。”
说着,他真的松开她的手准备过去。
林清嘉却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这是我和我妈妈之间的事情,你不用管,先回去。”
瞿净执:“可是……”
“我总要面对的,总不能一直躲着。”林清嘉轻声劝道,“回去吧,没事的。”
见她坚持,瞿净执叹了声气:“如果有什麽事马上联系我,我就在家,哪儿也不去。”
林清嘉弯唇点了点头。
“傻不傻,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瞿净执心头莫名涌现出一阵难过,不忍再看,离开时却仍旧一步三回头。
送走瞿净执,林清嘉与林琬竹一前一後上了车。
哪怕路上堵车堵得厉害,两人也没有张口。交流过一句。
回到家,林琬竹放下包直接在沙发上坐下。
林清嘉很识趣地跟着坐下。
“在一起多久了?”问这话时,林琬竹并没有朝她看过来。
“一年多。”
林琬竹神色自若地点评:“两个都挺能熬。”
“趁早断了吧,对你和对他都好,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什麽也发生过。”
“我不想断。”林清嘉简言道。
“我理解,你现在可能觉得自己很幸福,能和条件这麽好的人谈恋爱,换谁都不想醒。可是林清嘉,我希望你能早点清醒,没必要把人生浪费在这种不切实际的人身上。”
“妈妈,你知道吗,你是今天第二个劝我离开他的人。”林清嘉接过林琬竹的话,“很多人都觉得我和他不该有交集,我曾经也一直这麽认为,所以只敢在角落偷偷看他。”
“可是没有人告诉我,我该怎麽做,才能让你们丶让我别再指责自己。我只是喜欢这个人而已,不是犯了什麽天大的错。”
“很好。”林琬竹气极反笑,“你非要扒我一层皮才舒服是不是?”
她声音越来越冷:“我从来没和你说过吧,你这双眼睛长得实在太像那个姓何的混蛋了。我每次看到你都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他。”
“我不会苦口婆心地和你讲什麽大道理,什麽这条路我走过,千万不能选,你爱得死去活来,遍体鳞伤也不会有结果。你就去好好爱他吧,让你外公外婆再过一遍整天遭人指指点点的日子。我无所谓,他们也无所谓,反正年纪大了脸皮厚,唾沫星子淹不死。你以後别找他们哭就行,说到底是我把你生出来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走吧,去追寻你伟大的爱情去,好好感动自己吧。小时候打个针都哭得要死,以後为了那个叫瞿什麽的还不得折进去半条命。”
林琬竹一口气说完,喝水的间隙,无意间与女儿对上视线。
林清嘉艰难啓唇,嗓音哑得不像话。
“妈妈,你今天和我说的话,比过去一整年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