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和离“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我们和离……
他们扎营的地方是两州交界地一处荒郊野外。
大地广袤无垠,秋日的连天衰草如今已被枯黄玄青的沙土冷石覆盖,只露出几丝枯萎的草根,零星干瘪的老树,透着些许萧瑟。
冬天的馀晖是冷白色的,映在铅灰色的天边,寂静苍凉。
张格说出那句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时,一颗心高高悬在嗓子眼,整个人也像等待刽子手落刀的待斩囚犯,僵在法场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在赌,在拿自己的命赌。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解决每一件事,都只能拿自己这条单薄的小命去赌,张格已经习惯了。只是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要拿自己的命去和君衡赌。
兰姨有一句话说得对——不闻不问,不言不语的夫妻,是走不长远的。
但是兰姨不知道的是,他们夫妻若想走到‘有问必答丶亲密无间’,必须先迈过一道坎。一道下面埋着定时炸弹,炸不炸全凭君衡心意的坎。
而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麽,停在原地止步不前,等着一次又一次的猜忌和冲突,彻底消磨掉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
要麽,赌一把向前跨一步,前面究竟是万丈深渊还是柳暗花明,去看一看,便知道了。
君衡选择了前者,而张格,选择了後者。
清冽寒风穿帐过堂,灼灼木炭噼啪作响。满室紧绷的寂静中,君衡看见橘红色的烈烈火光跳跃在她的眼睛里,熠熠生辉,惊心动魄。
君衡凝目半晌,突然道:“上官,你先出去。”
“……”
上官季仙默默退出了军帐。营帐外还是那幅繁忙景象,日落西山,皓月当空。辅兵已经燃起数个火堆,上面或是坐着铁釜,或是坐着铜锅,也有木棍串起的烤架,上面挂着他们这两日沿路打到的野食。
火光熊熊,星斗映月。
上官季仙裹紧大氅,踩着荒秃的草皮在营地里四处游荡,默默整理脑子里纷乱嘈杂的思绪——如果当初她听见了他们说的话,那她不信他们倒确实情有可原。但是……上官季仙又想,谁又能确定这不是她发现自己露出端倪後,为了证明清白,使的另一条计呢?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她不清白,这样直白地戳破此事,她又要怎麽向君衡解释自己身上的诸多疑点呢?万一解释不清,岂不是更坐实了自己的问题,一旦他们拿到确切的证据,说不定真的会将她拿下审问,她就不怕吗?
这样一想,又觉得张格既然敢这样做,或许真的没有问题。
“……”
上官季仙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思维困境。好像一旦对这个人起了疑心,她的所有言辞行事,往左解释也行,往右解释也行,除非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是’或‘不是’,否则猜疑的人将永远陷在左右为难的处境里,永远不能安心。
上官季仙停下脚步,回望营地正中那座孤立的大帐——这一次,她能给君衡这个证据,让他安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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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中,君衡看着面前的张格也在想——是啊,人一旦起了疑心,除非有证据盖棺论定,否则永远不能安心。她能给他这个证据吗?
“我不能。”张格直视着君衡的眼睛,神情很平静。事情说出来之前,她一直很紧张,很忐忑,但最难的那句说出口後,张格反倒轻松了:“我知道你在怀疑什麽,可是我给不了你证据。”
君衡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以为……她是来弥补丶遮掩,或者至少是来解释的:“为什麽?”
张格坦然道:“第一,是因为我没有证据,第二,是因为没有必要。”
君衡不解:“什麽意思?你怎麽会没有证据,你……”
张格打断:“所有能证明‘我就是我’的证据,我相信你们一定已经翻来覆去查过很多遍了。”
君衡怔了一下,语塞。
张格注意到他的神色,心中了然,带着几分自嘲道:“我一个掖庭宫女,身无长物,幽王殿下觉得我还能给你更多丶更细的证据,来证明我是谁吗?而且,”
张格突然嗤笑一声:“这件事本来就很可笑,我好端端的一个人,既没犯法也没作恶,却突然要经受你们这样莫名其妙的猜疑,现在还要我自己给出证据,只为证明我是我?凭什麽?”
她的态度出乎君衡意料的强硬,君衡心头不禁窜起一股火气,皱眉道:“但你既然听到了我们的话,就该知道我怀疑的是什麽。少卫确实没有查到你并非张七娘的证据,可是也查出了许多疑点!”
张七娘在宫里生活了十年,一言一行是个什麽性格,根本无法掩藏。她私底下或许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但最大胆最冒失的举动,也不过是和同院的小宫女斗嘴打架,绝不是张格这般胆大包天的强硬性格。
而且十年,还是深宫里的十年,君衡声音低下去:“你的勇敢丶直率,我都可以理解为天性使然,可你要怎麽解释你的无畏?如你所说你只是掖庭宫里的一个婢女,婢女,如何无畏!”
张格闻言却笑了:“这要问殿下呀。”
君衡一愣,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