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沈峤和俞蓉拉着她的手,一个惦记着她还没有过生辰,一个眼眶红红地让她‘要好好地’。
想起徐尚宫牵着她的手送她进东宫,给了她嫁妆,还让她‘保重自身丶夫妇和睦’。
想起阿晴,萍水相逢,立场相对,却情真意切,正气凛然。
想起那朵二乔牡丹,想起她曾经在一片璀璨的灯火中告诫自己——不要愁苦丶彷徨丶胆怯;要知足丶坚定丶无畏。
……
张格回握住卢春的双手,放松下来,看着面前女孩儿关切的眼睛,她突然释然地笑了:“我没有怕。不是我的错,我为何要怕?”
所有恶果的起因,都是凶手的恶,而不是她。她不应该怕,该害怕的是凶手。
张格拉着卢春向外走去:“走,我们也去看看。那康王身手远不及王爷,现在说不定正被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呢!”
卢春见张格果真面无异色,这才略略放下心来,随她走出门去。
门外的场景也确实如张格所愿,君睿的身手的确远不及君衡。不说天资,只说君衡在军营实打实待这三年浸出来的杀气和血气,就远不是君睿这种只在演武场练功的人能比。
但君睿也没有跪地求饶——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君衡的对手,既然接下战书,自然能承担战果。
康王府的护卫眼见自家王爷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呼啦地单膝撑着跪在地上,简直像个血人儿,个个急得热锅蚂蚁一般,但康王不叫,却又一个都不敢上前。
君睿低头吐出一口血水,扶着剑想再站起来,但右腿弯的剧痛锥心刺骨,令他动弹不得。君衡提着木仓走过来,右手微擡,锋锐木仓尖抵住君睿喉咙,却没有再向前。
君睿擡头,正午日轮悬在君衡脑後,掩去人脸变成一片漆黑,君睿辨不清他的神色,却依旧不甘示弱,挑衅一笑:“怎麽,不敢吗?”
君衡却没有接话,手腕一动离了他的喉咙,擡手将木仓一掷一插——
“啊!”
“王爷!”
这下康王府的护卫可不敢再看着了,纷纷冲上前想将康王围起来,但上官季仙也不是吃干饭的,立刻招呼玄甲军挡住了人。两方对峙的功夫,君衡已经把插进康王右腿的长木仓拔了出来,平淡道:“你没得手,今天姑且留你一命。”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衆人一怔,面面相觑後看看康王,又忍不住偷偷瞄一眼张格,见她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心中不免生出许多想法。
而场中听见这话的君睿一怔後也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这个……他正想说话,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看了一眼场边静静立着,面无表情的张格。
“……”
君衡凝目一瞬,突然就改了主意,嗤笑一声:“我这次没得手,是因为卢家那丫头碍事,下次……可就不见得了。”
声音不轻不重,但也足以在场之人听清。卢刺史等人终于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没得手!没得手好啊,没得手就是无事发生!无事发生就等于万事大吉!太好了!
至于下次……下次什麽?什麽下次?管他是什麽,反正不会在相州,只要不在相州,关他们屁事,卢刺史只当没听见。
君衡却不能当做没听见。君睿这反应却有些出乎君衡意料,他低头看一眼,见君睿一双眼睛竟然看着张格的方向,眼底一沉,声如冰刺:“不会有下次。”
说罢也不欲再与君睿啰唆,转身欲走,身後君睿却又突然用极轻的声音追了一句:“皇兄,你的女人很香,你尝过吗?”
君衡顿足,握住龙渊的右手瞬间青筋毕现!
……
然而,君衡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汹涌的杀意,提着木仓大步离去,没有回头。
君衡离场,双方护卫自然卸了冲突,康王府的护卫连忙上前围住君睿:“王爷,您这腿?不然还是先传副担架来吧。”
君睿却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紧盯着君衡的动作。见他下场後将木仓往上官季仙那里一扔,转头便牵起她的手向後院走去。而她明明方才还像个刺猬一样,君衡一接近,竟瞬间就软了姿态,一声不吭由着他拉扯……
“王爷?”护卫问完话不见回音,再看君睿一张脸黑如煤炭,还以为他是疼得狠了不愿再等担架,连忙弯腰要背他。君睿却擡手挥开护卫,满目阴沉道:“传讯,给孤查查这个幽王妃,张氏。”
“……”护卫垂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