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麽不会说话!」
尖锐绝望的声音几乎要刺穿房顶。
但更深的恶意,要数那位祖母。
「她要是坚持不跟你离婚,还拿这小哑巴当藉口,你就等半夜把那小哑巴偷出去,交给你二叔,我来给你处理。」
书房里传来毫无顾忌的密谋。
「处理,妈,你什麽意思?」
「你想什麽呢,那到底是你亲生的孩子,我还能弄死他?就是老家有户瘸腿又死了老婆的烂头孙,你还记得吧?」
「捡破烂的烂头孙?」
「人家现在飞黄腾达了,那间破宅子要拆迁,赔了他一百万再加两套县里的房子,早就不捡破烂了。我的意思是,烂头孙现在一把年纪无儿无女,要不把小哑巴抱过去给他当儿子,给他养老送终。这以後等烂头孙咽气了,钱和房子就当是多谢我们给他留後的谢礼了。」
「也不是不行。」
『沈继』站在门外,默默地身上丶心上泛起的所有疼痛,都化作了心墙上的一砖一瓦。
他总觉得。
当这道心墙竣工,他把心全部包围起来的时候,就再也不会有这些痛苦了。
他真的好讨厌这个世界。
讨厌虚伪的父亲,讨厌软弱无作为的母亲,讨厌恶毒的祖母。
也讨厌,因过度关注他父母八卦,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被家庭拖累,以至於仅用几个白痴一样的问题就断定他是自闭症,而丝毫瞧不出他任何不凡的狗屁医师。
心中看不到的伤痕越来越大,积攒的痛苦也越来越多。
明明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儿童,年仅五岁已经能毫无障碍地看完父亲书房中各大名着,哲学物理天文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却依然不愿意开口和任何人交流,洗刷身上废物的名声。
後来父母闹得越来越厉害了。
那恶毒的老虔婆甚至带着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小三上门挑衅,毫无顾忌地当着他的面,殴打他的生母。
他脑袋里名为理智的囚笼终於崩坏,他崩溃地大喊大叫,放肆地释放所有痛苦,他抄起手边能找到的一切武器,疯狂地击打目之所及的所有人。
等回过神。
客厅里一片狼藉。
老虔婆和那不知廉耻的女人不知所踪。
他母亲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
『沈继』喘着气拨出急救电话。
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开口说话。
为那个将他带来这个世间,却从未护过他一次的母亲,任由他被各种恶意包围丶伤害,以致遍体鳞伤的母亲,求救。
救护车来了,警察也及时赶到,将受伤陷入昏迷的『闵静』拉到了医院。
他也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时,就成了两千年前的沈继。
最後一块砖瓦已成,他的心墙铸就完毕。
他不想再醒来了,也不想再感受到任何一种痛苦。
沈继又叹了口气,感同身受的同时,也倍感惋惜。
这孩子,何其无辜。
「好,我答应你。」
自己那对父母虽然不着调,但仍要远胜於这孩子的父母。
就……送他一天好了。
犹豫了一会儿,他终是吞下那句,喜欢的话让他们给你做一世父母也不是不行。
何必呢,若是有得选,这世间其实还有更好的父母。
他那对不着调的还是不往外送了,送出去也是祸害人,还是自己受着吧。
『沈继』冲他微微一笑,看着乖巧极了:「谢谢你,哥哥。」
紧接着他的身影在沈继的注视下,如星光般散落开去,直至消失不见。
现实中的沈继也随之睁开了眼睛。
他甚至来不及感慨着奇异的经历,就感觉到一股不自然的悬空感,脑後和腿窝之间又横了两条邦邦硬的胳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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