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曾经生活过的年代太不一样了。
江甜果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给拦住。
“唉唉唉,那边的姑娘,没事别在厂子门口瞎晃悠!”
她看过去,说话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手里拿着蒲扇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能在厂子当保安,江甜果可不会轻易小瞧。她扬起笑脸凑过去:“同志你好,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的?”老头挑起眉毛,离近了才看清,原来今天的闲人是个长得格外好看的小姑娘。
他勉强多了点耐心:“等对象去边上树荫底下坐会,马上就下班了。”
小姑娘委屈又乖巧地看着他:“叔,我是来找爹妈的。”
看门老头一脸震惊,他们厂子效益好,要是爹妈都是厂里的双职工,哪能让亲闺女穿草鞋,披烂布。
他还没问,江甜果就竹筒倒豆子,把江父江母的名字部门职位,全说了出来。
厂里确实有这两号人物,但他明明记得,江家闺女不长这样啊。
老头懵了,不过让江甜果进了门卫室,反正马上就下班了,见着人是真是假总能知道。
——
一道悠扬的铃声响起,厂子里头热闹起来,这是下班了。
江向军是财务科的干事,不忙的时候下班最准时,他脚步飞快,想着一会路过国营饭店得给闺女打包一份卤菜,天热,小丫头嘴刁净想吃些有味道的。
不过自家就一个丫头,夫妻俩挣的钱不给她花还能给谁花,除了宠着还能咋办。
想起自家的那个小娇娇,江向军脸上就忍不住露出宠溺地笑。
“爸,我终于见着你了!”
突然一声打断他的思路,江向军皱着眉头看过去,在看清楚说话人脸时,瞬间脸色大变,当即就想把她拉到僻静的地方去。
江甜果哪能让他如愿,咬紧了牙关立在那里,咋拽都不动。
“爸,奶死了,叔叔伯伯们要把我嫁给傻子当媳妇。我在村里活不成了,只能跑来找你,你们是我亲爸亲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亲闺女往火坑里跳吧!”
她每句话都在着重强调“亲”这个字。
棉纺厂女职工多,最爱的就是看热闹,没一会儿就围了一圈人。
有新来的工人不知道实情,还纳闷:“江科长家里不是有个闺女,这咋又冒出来个岁数差不多的,难道是双胞胎?”
“那也不至于一个养在城里,另一个养在乡下吧。”
不是她说,这要是真的亲姐妹,差距也忒大了,城里那个她见过,说句不好听的,做派和资本家小姐也差不多。
眼前这个,呵,给人家当丫鬟都寒酸。
人群里也站着有资历深的,连忙热心的给新人答疑解惑。
“这事我知道,江家城里那个闺女其实姓田,是收养来的。面前这个亲生的,当年说是家里老人孤单,给送回去了。谁知道十年都没再接回来,做爹妈做到这份上也是够狠心的。”
“嘿,你也不看看江向军收养宝花沾了多大的光。要不然他一个泥腿子,又没学历,凭啥能当上科长。”
财务科是多轻松气派的地方啊!
听着周围人议论不停的声音,江向军脸色越来越黑,他在厂里攒了这麽多年的名声和人缘,真要被这个好闺女给毁了!
只是他还没动手,已经有一巴掌要朝着江甜果的脸去了。
她连忙後退两步,巴掌没打到脸上,却是扇到了肩膀上,疼得她眉心一蹙。
“死妮子,谁让你跑来城里的,赶紧给我回去!”何巧凤剪着齐耳短发,虎着一张脸,看着江甜果的眼神好像能杀人。
她这副表情,江甜果其实并不陌生,当初原主八岁,父母商量着要把她送回老家,小小的人在家里上蹿下跳,死活不愿意。何巧凤就像今天这样,给了她一巴掌,然後不容拒绝地把人送了回去。
身体在下意识颤抖,这是本能地害怕。
江甜果捂住肩膀,眼眶一下子红了,她不再看亲生父母,而是对着周围的人。
“各位叔叔阿姨,求你们为我做主。当年家里不是养不起两个孩子,爹妈偏偏要把我送走。这些年在农村,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四年级辍学,十岁扛着锄头上工,家里地里样样都得干。我奶刚死,棺材没埋,叔伯们就算计着要把我嫁给村里的傻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但凡爹妈操心在意我一点,我也不至于跑到厂子门口来求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