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雁洲只能用手臂挡着,他知道此时十一皇子心中有多麽愤怒不甘,有多麽想杀了他——他们二人素不相识,第一次见面就被这般对待,就算裴雁洲也是为人所逼,身不由己,是个正常人都忍受不了这般屈辱!
……更何况敖星本身还藏着秘密。
正是因为如此,裴雁洲硬是一下也没反抗,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庆幸敖星没有对他动刀——在北原长大的少年,想取一人性命,易如反掌,更何况他手中还有宝刀。
隐约间,裴雁洲听见愤怒中带着压抑哭腔的一声「混蛋」。
直到太子不痛不痒一句话落下,敖星高高举起的拳头才终於停下:「够了,成何体统?」
敖星脸色阴沉,打斗之间他头上的抹额松动,索性一把拽下来扔在了裴雁洲身上。
他起身整理好衣服,从门边捡起腰带系好,在太子高深莫测的眼神下走到二皇子身边,并没有过多的流露情绪,只是看了敖明胤一眼,从他身边走过,那只巨狼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乖巧地伏在草丛里——这看起来有些滑稽,因为那草丛连它一个脚掌都遮不下。
敖星抓着狼毛翻身坐上狼背,沉默地从众人中间走了过去——至於那些人被吓成什麽鬼样子,他毫不在意,连头都没回。
「真是太狂妄了!太子殿下在这里他连行礼都不行!」
「你还说呢,没被吓尿裤子吧?」
不知是谁的手下叽叽咕咕地讨论着,太子看着二皇子忿忿离开的背影,亲自过去将裴雁洲拉了起来:「没事吧?」
裴雁洲擦去嘴角的血迹,龇牙咧嘴地捂着脸,看来是真惹急敖星了,下手没轻没重,要不是敖明光出言阻止,他今天能不能走着回家都是个问题。
周围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最後离开的是九皇子,太子没有注意到他,裴雁洲却将九皇子眼底的暗沉收入眼中:「九殿下和你认识?」
他与敖明光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之间在无人时也就没有那麽多礼节。
敖明光摇摇头:「从未见过,倒是你回去要怎麽和老将军解释这一身的伤?」
「哪里要什麽解释?我又不是第一次被揍成这样了。」裴雁洲走到御书苑门前的鲤鱼池边,借着池水看见脸上伤势,「不严重,回去擦点药就行,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
「也是,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敖明光不嫌事大,还在盘算自己的小心思,「若是能将他拉到我们这边……」
裴雁洲心想那你就该在最开始制止敖明胤,现在说这些又有什麽用,但他到底只是一个伴读,一个随从,哪怕父亲是往昔的不败战神,现如今也只是屈居人下的小侯爵罢了。
「我会找机会去和他道歉,说明这一切的。」裴雁洲和太子擦肩而过,「先告退了。」
「雁洲。」太子忽然叫住了他,「你最近对我疏远许多,这是为何?」
「想多了吧,殿下还是要好好休息。」裴雁洲远远摆摆手,留下太子独自站在御书苑前。
……
「嘶,下手真重。」裴雁洲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借着月光去看背上的鞭痕。
本以为还能和以前一样蒙混过关,没想到御书苑的事情一个下午就传到了父亲耳中,震怒之下,他就被「赏」了一顿家法。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二皇子的手笔,然而裴雁洲对此无能为力,他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废物罢了,落得个闲职混混日子也就算了,皇上本就忌惮父亲昔日功高震主,即使父亲已经沉敛多年,依然是天子心上一枚钉子,现在又作出和刚刚回京的皇子起冲突这种事,他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敖明胤不会给他说清楚的机会。
没有人会相信他是被逼的——毕竟裴小将军是个什麽样的人,羽京城中人人皆知。
百口莫辩,就只能认下这桩罪。
好不容易给身上的鞭伤上了药,裴雁洲正准备去休息,却听见寂静夜中传来野兽叫声,同时还有隐隐约约的箫声。
这箫声和乐坊中乐娘所吹柔软小调不同,也不像侠客那般肆意,倒卷杂着冰冷的风雪穿过夜风糊了裴雁洲一脸。
裴雁洲披上衣服,拿起佩剑翻上房顶,循着声音找过去,在自家隔壁的隔壁发现了声音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