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思飘远了,由着她拉他跑到人少的背街处,这才停下。
她开心极了,提着自己的莲花灯不停地看,语气有些兴奋道:“你怎麽来了?你记不记得,你之前也给过我一只这样的灯。”
他心不在焉地应声。
彤华安安静静地越过花灯看他,他偏着头不知在想些什麽。她微微想了想,而後伸手,指尖落定在他面具之上。
他一把抓住她手腕:“做什麽?”
她听着他陌生的声音,笑意也落下来,只坚决道:“让我看看你的脸。”
她眼底十分固执,看得他心悸,愈发不肯松手。
两人正对峙着,却听那边突然混乱起来,有人在喊:“捉贼了!他偷了我的荷包!”
长街上正有花车经过,将人阻在了一旁,却有个男子,一溜烟地闯进这边。
这贼人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两个人,骂了一声就转进旁边小巷。
彤华只感觉自己的手被对面的人放开,眨眼间他便大步迈了过去。
男子步伐稳重,望着巷口,没有继续追,只是手里向前一扬,一道无形之力打过去,便见那小贼膝盖一软,跌倒在地。
那荷包的主人显然被花车阻拦还没过来,他便走上前去,捡起地上那个精巧非凡的荷包。
荷包倒是不鼓囊,只是沉甸甸的,恐怕装得都是金子。
他本也只是惯常做件好事,却没打算留在此处,转身便要离去。
谁知那小贼见自己今晚的成果被别人拿去,伸手就要来抢,却被他避开。
小贼不甘心,不知从哪里摸了把小刀,又向他刺去。
他伸手反制那小贼,头往旁边一避,将这小贼擒在手里,面具却被撞了下来。
那小贼瞥了他一眼,眼里的狠意逐渐变成恐惧:“……鬼……鬼啊——”
这瞧着长身玉立的公子,面具下却不是什麽温润英俊的面孔。
他没有脸。
那是一团空荡荡的虚无,那张面具,就是他的脸。
小贼害怕地大叫起来。男子暗道糟糕,伸手重新将面具捡起带上。小贼得了个空,连滚带爬地向反方向逃窜。
男子要上前追他,却听耳旁有疾风剑鸣之声,一道炫光闪过那小贼心脏,瞬间致其毙命。
直直刺入墙上的那一支黑金长簪,干干净净的,未曾染上一点脏污,但却开始诡异地变红,将他的鲜血和魂魄不断吸入。
男子当然认得那是什麽。
他迅速回头:“收手!”
他身後的彤华,面具下的目光冰冷透骨。
她没有多馀的动作。长簪吸食完小贼的魂魄,自觉回到她手中。
有人声向着这处而来,男子拉着彤华就跑开了此地。
彤华手一时没抓住,提着的灯落在了地上,烛心燃上了画纸,将一盏漂亮的花灯烧成一片灰烬。
他拉着她来到一处无人的黑暗小巷,一把掷开她的手腕,咬牙道:“你又杀人了!”
彤华冷笑一声,取下了自己的面具,然後扬手打落了他的面具。
她看着他那张空洞的脸,嗤道:“那怎麽办?他看到你了。”
他看到你了。
这话他已经听过太多遍。先前在北地,她先杀了阿江阿月,又杀了三个使官,对他也是这个解释:他们看到你了。
这话他听了许多年,已经让他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