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副使平日很懒散,甚至会指使一些服徭役的百姓替他做私事,可是昨天晚上,余副使居然主动收拾被风刮开的油布和稻草。
还有,余副使平时很少和他交流,可今天却一反常态,拉着他说了许多。
孟哲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余副使有问题,昨日那些木料很可能也有问题。
想到自己可能被欺瞒,孟哲气愤地折回营房,他要去找余副使理论。
营房内,余副使正与另外几名工部官员说说笑笑,转头瞥见孟哲,他佯装惊讶问:“孟司务,你有什么事吗?”
随着余副使开口,其余几名工部官员也都看向孟哲,孟哲张开嘴,本想质问昨日之事,可当他对上众人的视线,话却止在了唇边……
孟哲突然想起了陛下对他说的过刚易折,他动了动嘴,最终垂下眸子道:“存放干粮的仓库需要修补一下,不能再进水了……”
“这种事情,随便指几个民夫去做就行了。”余副使不在意地说道。
孟哲闷声“嗯”了一句,转身似是要去处理这件事,然而身后的余副使突然叫住了他。
“孟司务,听说你是因为触怒陛下,才被调到工部的?”余副使突然问起了八卦。
孟哲停在原地,他不知道外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传。
孟哲自知才能比不上千里马,可陛下却如伯乐一般,愿意对他委以重任,孟哲心中感激,愿意倾尽自己的努力,不让陛下失望。
此时,面对余副使几人,孟哲并未做出解释,一是他已经知道余副使不可信,二则是他觉得像是余副使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理解他与陛下的关系。
然而孟哲不想说,余副使却很八卦:“你是因为什么事触怒陛下的?”
孟哲再次想到陛下的嘱咐,他皱眉想了一下,回道:“我……我写的奏折触怒了陛下……”
“你都写了什么?”余副使很是好奇的样子,不停追问。
孟哲不善说谎,余副使的追问让他很为难,无奈之下,他只好拿出真实发生的事情来应付:“我发现陛下用印章批红,就指了出来……”
“就因为这事?”余副使有些惊讶,也不知是觉得孟哲没事找事,还是觉得陛下小题大做。
孟哲瞄了一眼余副使等人,磕磕巴巴地开口道:“陛下…陛下取巧偷懒,这…这如何像话……”
孟哲第一次像这样说谎,而且说的还是陛下,因为难为情,他整张脸都憋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朵尖。
而余副使等人看孟哲的反应,还以为他是因恼恨才如此。
“其实咱们工部也挺好的。”余副使突然开始推心置腹,拍着孟哲的肩膀道,“在外虽然辛苦了一些,但好歹不用每日去衙门报到,差事随便应付应付就过去了……”
孟哲垂着眼,没有回话。
余副使却又拍了拍孟哲的肩膀,邀请孟哲与他们一起喝酒。
孟哲想到昨日那些木料,他眨了眨眼睛,回应道:“多谢余副使照拂。”
酒桌上,孟哲一杯酒饮下,脸便像说了谎一样红。
余副使见孟哲如此,调侃了两句,而后道:“孟司务,不是我说你,有些事完全没有必要太认真。”
“什、什么事……”孟哲盯着眼前的空酒杯,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
余副使凑近一些,传授经验道:“就比如下面的事,你做得再认真,上面看不到也是徒劳。”
“不是这样……”孟哲摇了摇头,开口道,“昨日……昨日我见余副使收拾油布和稻草,明明很认真……”
余副使又给孟哲倒了一杯酒,劝道:“孟司务,别光顾着说话,再来一杯。”
孟哲抿着嘴,但想到自己的目的,最后还是端着酒饮下了。
饮下后,孟哲晃了晃身体,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了。
余副使的手搭在孟哲肩上,开口询问:“昨晚,孟司务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看到了……”孟哲迷迷糊糊,一直重复一句话。
“看到了什么?”余副使又追问了一遍。
孟哲皱眉,似是在努力回想,最终回道:“我摔倒了……看到风把油布和稻草吹开了……”
“只看到了这些?”余副使继续追问。
孟哲转向余副使,目光迷离道:“我还看到余副使……余副使做事也很认真……”
余副使和其余工部官员对视了一眼,再看孟哲晕头晃脑的模样,突然大笑了两声道:“孟司务,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下面的人可以应付,上面的差事,自然要认真了……”
上面的差事?
孟哲心中重复了一遍,努力把这句话记住,随后便又晃了两晃,头往下一栽,趴在桌子上没了动静……
“孟司务。”余副使推了推,孟哲没有反应。
余副使又与其余人对视了一眼,众人同时笑出了声,其中一人道:“这孟司务也太弱了。”
几日后。
江存度收到了来自孟哲的密折,密折中陈述,工部来往运输的建筑木料中,似乎藏了兵甲武器,并且孟哲试探出,这似乎是来自上面官员的授意。
江存度盯着孟哲递来的密折,之前他便有些奇怪,工部居然一点乱子也没出,只安安分分地按照他的要求建设行宫与堤坝,原来工部的目的不在工程上,而是想借着工程之事暗度陈仓。
江存度放下手中密折,望向窗外,如果此时彻查工部,工程必然会被搁置,而眼下还有不出两月时间,汛期就要来了,当前最重要的是确保工程如期完成,所以工部还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