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吃了。”
“好吃哭了吗?”铁头咧咧嘴。
“嗯。”春生拭泪。
彼时,吴家院子里,吴奶奶执竹耙子,翻动地上晒的粮食,闻小鸡小鸭的声音,吴奶奶望过去。
院子里的小鸡小鸭子,叽喳繁响,嘎嘎盈音,它们像是有用不尽的精力。吴奶奶是头一次养到这样活泼的小鸡小鸭。她知道,皆因小鸡小鸭经常吃家里种的菜,所以精神头极好,极有活力。
“大黄,你看着它们点儿,别让它们嚯嚯地上晒的粮食。”吴奶奶吩咐大黄。
大黄听了这话,前爪轻动,粗尾微摇,遂凝神注视小鸡小鸭,喉间低沉一哼:“汪!”似示明了。
晒完粮食,吴奶奶径入堂屋。一进堂屋,一眼瞟见放置在堂屋里的大冰箱。
新买的冰箱到了。昨晚到的,静置了一晚上,今天已经用上了。吴奶奶过去,摸摸锃亮锃亮的冰箱,耳後响起吴雪翠的声音,“奶,冰。粉冰好了,可以吃了。”
吴雪翠手越过吴奶奶,打开冰箱,取出里面冰着的冰。粉。
冰。粉,渝州特色小吃。由冰。粉籽,黄豆粉,搭配红糖水丶水果粒和碎冰等等食材制作而成的清凉小吃。
冰。粉滑嫩凉爽,解暑消热,宛若夏日救星,故而一到热天,渝州大街小巷都在卖冰。粉。
冰箱的冰。粉,是吴雪翠和奶奶手搓出来的,不同于机器冰。粉,纯手工手搓出来的冰。粉,色泽温润米白。似纯净的冬日初雪,晒着暖阳,是以带着淡淡的暖黄。
吴雪翠捧着冰。粉,勺子滑动冰。粉上的葡萄干细碎,下面水晶一样的冰。粉颤巍巍晃动着。因特意加了家里的番茄汁和黄瓜汁,冰。粉原有的颜色缤纷了些。
舀起冰。粉,舌尖初触之瞬,首先感受到的是冰。粉无与伦比的滑嫩。香滑盈汪的冰。粉,似灵动精灵,于口腔中轻盈舞动,所经之处,清凉与滋润并存。
每一口咀嚼,皆如与自然亲密相拥,仿若能感受到山水之间清新与凉爽。
咽下冰。粉後,清凉之意从口腔直贯全身,恰似琼浆润体,涤尽暑热烦闷。
因有美味绝顶的黄瓜汁和番茄汁的助力,此清爽非一时之刺激,而是持久而深沉的。犹如躺在微风轻拂的菜园里,通体氤氲着一份宁然与舒爽。
吴雪翠与吴奶奶食罢,皆不约而同而喟叹。从前所食冰。粉,未尝有此等美味。皆因家中黄瓜丶番茄之助力,方使手中冰。粉滋味如此超绝。
吴奶奶眉眼舒展,边吃边叹。吴雪翠见她吃得高兴,她也高兴,低头快速吃几口。
吸溜一口冰。粉,吴奶奶道:“我看天气预报,明儿还更热,这麽下去啷个得了,耽误干活哩。”
“没办法。”吴雪翠摇摇头。
不过,虽然这麽热的天气让人很头疼,但有些食物只有天热的时候,方显其妙。如手中冰。粉,非此炽热天气,食之或难感其冰爽沁心。
炎热也是食物的调味品之一。
“咯咯哒!咯咯哒!”
窗外传来鸡鸣。一听到这独特的鸡鸣,吴雪翠就晓得,母鸡下蛋了。
母鸡産蛋後会发出特定叫声,发出“咯咯哒”声,这种声音被称为産蛋歌。
“我去看看下了几个蛋。”吴雪翠撂下冰。粉。
鸡窝里,堆着两个热乎乎的双黄蛋。吴雪翠:“又是双黄蛋。”她摸摸母鸡,“辛苦你了。”
母鸡顶顶她的掌心,头一歪,步伐轻盈地去啄鸡食。它雄赳赳气昂昂,一点也不累,情绪极佳,吴雪翠莞尔。
有些母鸡下蛋是很疼的。这只母鸡因为下蛋疼,以前每次下蛋前都很焦虑,下蛋酝酿半天,下完蛋还得歇半天才能缓过来。
而现在,这只母鸡下蛋不再焦虑,下蛋下得很顺畅,过程顺遂,産毕如常,了无异状。吴雪翠知道,皆因母鸡吃了家里种的菜,生理上和精神上养好了,下蛋也不疼了。
吴雪翠默默看着欢快吃饭的母鸡,神色微淡。
每一只母鸡,第一次下蛋时,都会疼。就像是生孩子那样疼。後来下着下着,生理结构适应了下蛋,就不疼了。
但有些母鸡下蛋还是会疼。有些甚至会难産蛋,难産到死亡。
刚才下双黄蛋的这只母鸡,以前下过带血丝的蛋。下蛋下得出血,该多疼啊。吴雪翠很心疼,有时候会心疼到甚至希望它不要下太多蛋了。可是母鸡下蛋是定期排卵,不下也得下,人为干涉不了。
好在现在这只母鸡下蛋不疼了。
家中鸡鸭,自从开始吃她种的菜後,産蛋皆顺,往昔之苦痛不复。它们都不会再受苦,吴雪翠很高兴。
吴雪翠转身亲撷青菜,饲于母鸡,“多吃点,多吃点,吃了下蛋不疼。”
母鸡埋头狂吃,开心得像是要飞起来。
吴雪翠抚摸母鸡顺滑的柔羽,叹息一声。自然界的雌性,总要承担那麽多的痛苦,雌性总是那麽苦。
她希望,世界上每一只母鸡每一只母鸭,每一个雌性,皆得免排卵生育之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