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没说话,拿过她手里的火机,点燃了纸,丢落在地上。
直到火光变成看不见的灰烬,烟也燃尽,双眸陷入漆黑。火机还回去,她要走,他拉住她手腕,又松开。
“等下。”
“怎麽了?”
“前天,欧洲的瑞能集团突然在伦敦金属交易所逼仓空头荣巨,1月份,瑞能的公告显示与美国一家对冲基金和一家私募基金达成合作,而这两家背後同时多了一个共同的支持者——江樾。”
“你想问什麽。”周京霓直言。
“你是不是参与了这次的逼仓?”
最後问完,沈逸盯着她看。
“是。”周京霓承认。
沈逸一瞬间不知道说什麽。
荣巨作为国内新能源行业的前端企业,子公司几乎控制了全球最大的镍矿,备受国家重视,而荣巨目前由其孙子徐善同接管,与沈砚清是朋友,更是合作夥伴。这次瑞能集团的狙击,导致荣巨浮亏上百亿美元。表面是资本的博弈,实际是新能源资源的抢夺之战,因此惊动了所有高层。目前沈砚清已经动用父亲关系,亲自赴港交所(收购了伦交所)谈判,并多方调集资金顶上去。所以这场博弈必然不可能输,而一旦查出背後操纵者,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荣巨背後不仅有人,还有上面支持,你们赢不了,立马收手吧。”他提醒的点到为止。
周京霓会错意,以为他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劝自己。
“荣巨做空对冲现货多少次?坑了多少股民的钱?凭什麽不允许别人猎杀它?还是你担心你哥因此受牵连?”她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就脱口而出最後一句话。
她说的每一个字沈逸都听懂了,但每一个字都那麽陌生。
或者说,她变得陌生了。
他望着她许久,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担心你。”
“那我不需要你担心我。”周京霓疲倦地垂下眼。
“瑞能作为外资,背後的目标压根不是狙击荣巨那麽简单,你参与这种事,後果也不是赚钱亏钱这麽简单!”
“然後呢?”
“你说呢?”沈逸深深地拧眉。
“那我就说,你别插手,也别管我。”周京霓看都不看他就往前走。
沈逸急得大步追上去,伸胳膊拦住人,低斥道:“我没和你开玩笑,你这样做根本报复不了我哥,他什麽手段你不清楚吗?你们的资金链很快就会断裂!难不成你为了赢,让江樾回江家要钱?他父亲不会给!而你们只会血本无归!”
像是被说中心事,女孩挣脱的动作顿时滞了,不置可否。
同时,旁侧车门被推开,江樾嚼着口香糖下了车,站在原地,双手插兜里,嘴角扯着笑往两人那看。
争吵动静不小,他不耳聋,也不瞎,从後视镜里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怎麽了?”他这话是对周京霓说的,但冷冽的目光对准沈逸那只碍眼的手,倏尔变了音调,“这是干嘛,怎麽还上手了,聊不愉快了?”
“没什麽。”周京霓答得很快,行动也快,立马就挣开某人的手。
沈逸再次後退半步将人挡住。
还没来得及开口,肩忽然被摁住,一股力量将他转过去,很快,阴郁的目光凝滞在他脸上,不等他给反应,一只小手死死握住了江樾的手臂。
“江樾!”周京霓压低声音。
男人气轻描淡写地瞧一眼那只手,轻松就拿开,顺势将人拽到自己身後。
“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用管。”他语气温和,尾音混了点笑,也夹杂了不可忽视的危险意味。
“都说了没什麽事。”周京霓使劲掰那只手,无论如何都甩不开。
她直勾勾盯上那张近乎郁结的脸,“为什麽非要这样?”
“我怎麽样了?”江樾冷下了声。
“你松手!”
她说完,他真就松了手,她马上以身挡在两人中间。
江樾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另只手掐住她下巴擡起,侧头睨着她,牙齿磨了一下,点点头,微妙地勾了下唇,拇指薄茧抵着她的下唇,轻轻一刮。
“怕我打他,心疼了?”他手用了点力。
周京霓被他攥得闷哼一声,不自觉抓住他那只手,却扒不开,“放开啊,疼……”
话落,沈逸瞬间变了脸。
“听不见她疼?!操你玛给我松开她!”他一把抓住江樾领口往上提,同时逼近一步,整个人的气压很低。最後扯了下唇,却不像在笑,“别忘了你现在是公衆人物,敢这样对她,之前警告你的每句话可都要说到做到了。”
“你看我在意吗?试试好了。”江樾冷笑道。
两人身高几乎齐平,沈逸丝逆着昏光,漆黑的眼被额前遮挡些许,他缓慢擡起下巴,就这麽垂眸盯着江樾,笑里像是藏了刀。
“要我顺便解释给她哪些话吗?”
“别忘了你家以前是靠什麽发家致富的,怕不是军火,涉黑那麽简单吧。”
他不走心地笑了,无声吐一个字——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