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哥哥又回来啦?这次可以我们玩了嘛?”
“我们比之前可进步多了!杀生丸哥哥要试试吗?”
“来玩吗来玩吗~?”
“杀生丸哥哥……”
像聒噪的麻雀围绕在他耳边,惹他心烦。他拂了拂袖,扔下了一句冷冷的“不玩”,便黑着脸走远了。
……
“……这次又是什麽?”
“人类修行者,能接下我一招,哼,算他有点本事——猫又在哪?”
“……我也不会和人类换身体的。”
“这次又是什麽理由?”
“我是死人之身,如果与人类更换的话,那与杀人又有什麽差别?”
“……”
听得此言,他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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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她的条件过于苛刻,还是他的怨言颇深。第三次,他足足离开了大约三个月之久。
久到她也准备啓程离开,久到她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回来。
村子俨然已然修复完成,受伤生病的人们逐一受过她的救治後,日渐好转了起来。就算是久病难医丶心疾深重的宗秀阿妈,也在杀生丸用天生牙“医治”过後,慢慢恢复了活下去的能力。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欣荣向上——人们先前遭受了罹难,现下才会更加殷切地期待光明的未来。
那麽,也就该到她离开的时候了。
但她仍在村中多等了他四日。她觉得,仍有必要与他好好告别。
在第四日的午间,她去了一趟宗秀阿妈的住所,要将割下的一束头发交给对方。
“桔梗大人,你知道吗?宗秀死後,我一心寻死,可是杀生丸大人告诉了我宗秀死前的样子,也是他说……宗秀用生命救下你们,是希望你们让我丶还有村里更多的人活下去。所以,我也不能辜负了宗秀的愿望,你说对吗?”
桔梗跪坐在宗秀阿妈所卧的榻边,仔细查看着她身体的状况,也耐心地听她诉说着自己半生的凄苦与对宗秀的挂怀。
“嗯,宗秀一定是这麽希望的。”
宗秀阿妈闻言,欣慰地笑了笑:“是啊……要是我死了的话,就没人能常常去他埋葬的石堆那里看他了……桔梗大人,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桔梗点点头,温柔地抚上病者那双干枯而粗糙的手:“不必说谢。宗秀他非常的勇敢,是你最大的骄傲。”
对方眼中已盈满了泪水,此时重重点头:“对,对,没错,宗秀是我的骄傲……”
她等着对方的情绪发泄了一会儿,才拿出了那束包好的头发:“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接下来一月你需按时吃的药草,我已全部交给信五,会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另外,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宗秀阿妈闻言,连忙说:“桔梗大人有什麽吩咐,尽管告诉我……我丶我若能做到的话……”
她笑:“你一定可以做到——我这里有一份信物,希望你可以代为保管。”
“信物……?那……那我是要交给谁呢?”
“不需要交给任何人,”她沉静地说,“这上面有我的一丝灵力,我今日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日村中若遭遇妖怪的侵袭,它也能尽到绵薄之力。如果它能陪着你安享天年,就请你将它交给村里你信赖的人,让它在此处传承下去。”
——让它与村落同存亡。然後,直至某一天,当她再次回来这个世间时,它会受到牵引,重新归于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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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始终没有出现。她与衆人道了别,哄了几个依依不舍的孩童许久,耽误了许多时间,这才最终踏上属于她的路途。
走出村落,屋舍渐远,将炊烟与人声一齐抛却身後。小径在目及之处与空阔的草地联结在一起,模糊掉了边界,昭显着远处不再有人类居住的真实。
死魂虫跟了上来,围绕在她的身侧,沉默而忠诚,仿佛正提醒着她——在闹剧与幻觉退场过後,她必须回到原本这副踽踽独行的模样。
日落前最後的暮光洒在道路尽头延绵的山丘上,与阴影和黑夜泾渭分明,前方的视野被这道橙黄的光清楚地划开,变为光与影的两分世界。晚风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吹拂着,无心地突破了那道分界线,自黄昏去到黑夜,再飞往更远处的河溪。
就在这日之将落的时分,她看见了那个远方的身影。
他踏着日与夜的分界而来,面容隐在山丘投下的阴影之中,因风而扬的银发却在漏出的暮光之下熠熠生辉。
她停下了脚步,在空寂的旷野与轻柔的风中,听见了本不该再存在的心跳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