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恭衡缓了一口气,淡淡地扫了孟子岚一眼,视线看向另一侧的人:「丁尚书,山贼袭击驿站,共有多少损伤?」
丁尚书主管刑部,全名丁召,今年已年过四十。听到陛下的声音,他从袖中拿出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递到陛下桌前:「回禀陛下,山贼袭击之时,恰巧是往来商贾进山出山时节,这是孟巡查史上报的人数,共伤三十七人,死十八人,永州驿站已损毁大半。」
李恭衡看着纸张上的字迹,一阵神情恍惚,那些字变得扭曲蠕动,他微微晃了晃头,意图将神情稳住。
然而他的这些异常举动,尽数落在沈星煜眼中,他虽然常年在北域军中,但是也曾听过陛下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常常出现神情混乱之状,宫内的御医用尽方法依旧无法查出原因。
去年年节时回京述职,陛下尚未如此消瘦恍惚,如今一见,状况比前几日更甚,不由得令他心中泛起丝丝疑惑。
然而,陛下的下一句话却令沈星煜心中一紧,他从纸张上抬起视线,幽幽看着沈星煜:
「沈将军?你是何时进来的?」
沈星煜面色波澜不惊,他缓缓躬身行礼,用一副平淡的语气应答:「回陛下,臣方才入殿。」
李恭衡视线凝在半空中,似乎在极力回想着什麽,殿内其他人噤声不语,一时之间空气冰冻在一起。过了片刻,陛下一手撑着额头,缓缓道:
「听闻,驿站袭击山贼之时,你恰巧也在永州?」
「回陛下,正是。」沈星煜声音平淡,眼尾视线悄然扫过此时伏趴在地的孟子岚。
陛下右手一挥,将手中纸张扔到孟子岚身前,一张消瘦的脸上满是怒意,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气虚:「永州是你的治下之域,发生这样的事,还要靠他人来为你收拾!」
「永州刺史为何没有同时押解进京!」
孟子岚伏低了身子,口中答:「回陛下,永州刺史已经自尽,他在驿站中误将沈将军认为山贼同夥,沈将军亮出赤金虎符,他依旧罔顾法令多番阻挠。
「待回到府衙後,永州刺史深知自己触犯大罪,当晚便已自尽!」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殿内的气息便悄然一变,沈星煜虽然没有明显动作,此刻他却清楚的发觉道其他人略微有了变化。
「赤金虎符?」
李恭衡撑着额头的手逐渐落下,眼睛转过来,盯着那身穿紫色朝服之人,口中阴恻:「沈将军,你手持赤金虎符前往南疆,可曾有兵部通令?」
「回陛下,兵部并未接到沈将军申请通令的请求,所以,并未下发通令。」
一个声音在殿内随之响起,说话的人,正是兵部尚书付元俢,他躬身向前走近了一步,低声道:「想必沈将军定有什麽难言之隐,才会便服前往南疆,又恰巧助孟大人诛杀山贼,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殿内众人发出浅浅惊呼,按我朝律法,驻边大将离开驻地须有陛下旨意或兵部通令,否则便有谋逆之嫌!沈星煜居然私自便服前往南疆,虽然他手中有赤金虎符,可是做出如此违逆之事,在我朝还是首例。
沈星煜面无表情地默默听着,果然,这局棋已经露出了杀招,一步一步要将自己困死在棋局之中。
只是不知这背後执棋之人,究竟会是谁。
李恭衡看着沈星煜,再度询问:「沈将军,朕记得你此前回京述职,曾有两点提议,今日再说一遍听听看。」
沈星煜没有马上回答,他想起那日深夜李宗启深夜前来,特意向他叮嘱,离京回军之前切勿再提此事,方才那名小太监更是再度提醒自己,此两点提议,千万不可在陛下面前再度提及。
难道,这其中有什麽原因?
他心中冷冷一笑,低声回答:「回陛下,镇北军驻守北域,常年与北戎刀戈相向,北戎人擅骑兵,若我军能增加骑兵比重,沿山脉修筑卫墙,便能更坚固地抵御北戎人的突袭。」
「增加骑兵比重,修筑卫墙,」李恭横从龙椅上站起身,一脸凝重,「朕倒是想要问问,如今你手中骑兵尚少,便能私自便服前往南疆。」
「若朕真的给你下拨银两,让你培养骑兵,你岂不是要随时造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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