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惊水不会粤语,在输入框编辑了一条讯息,再用翻译软体将简体字转化成繁体字。
短短几句话,她权衡每个字的分量,敲得很慢。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那段话像断了线的风筝被放了出去。屏幕上「已送达」的字样亮起,她手心溢汗。
-好好先生,我是您曾经资助过的梁惊水。今年中我从A大毕业了,十分感谢这些年来您的资助。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非沉重语气,绝无让您感到压力的意思)。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去香港,不求当面感谢,只想亲身感受一下您所在地的本土文化。希望您一切安好,生活愉快!
消息回得很快,快得让梁惊水有些意外——她还没到家,手机就震了一下,对方的回覆已经传了过来。
-见到你今日嘅成就,我由衷感到高兴。
这一天的梁惊水尚未知晓,对面那位「好好先生」,他的目光早已如潜流般渗入她的生活。
而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比表象更残暴。
第2章让负心汉都自叹弗如
2016年8月20日。
广海市枢纽机场T1航站楼。
大厅里人群行色匆匆,电子屏幕上密密麻麻滚动着航班信息,红色的「延误」字样不时在航班後更迭。梁惊水所乘的波音777-300ER班次赫然在列。
【4:30PM】
机场吸菸室的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菸草味,旁边的吸菸器正咔哒作响,吞吐着霜白色的烟雾。
梁惊水站在角落,一手夹着女士细烟,另一手持着手机贴在耳边。
「你好,我想确认一遍广海云链科技的数据分析岗录用结果。」烟雾从她唇间溢出,与几团浮动的白雾交织。
对面人事部的声音冷淡而公式化:「录用名单已经在本月上旬通过邮件统一发放,很遗憾,如果没有收到主题是Offer的邮箱,代表您未能通过。」
「没通过也会发邮件吗?」
「按常理是会发的,不过我们部门最近刚换了几位新人,也确实有应聘者反映过邮件遗漏的情况,您这种情况大概也是。」
她喉头滚了两下:「我知道了,谢谢。」
按下结束键。
嘟嘟,嘟嘟。
统计学院的老教授几年前曾与广海云链合作过一个研究项目,看出这家独角兽企业前景光明。项目结束後,他在手下一批优秀学生中,精心挑选几位写了推荐信。
梁惊水因为家庭的缘故,未来工作不能离开蒲州市,於是婉拒了老教授。
年初,她的一篇研究成果刊登於SCI收录的国际期刊,里面提出了一种全新的聚类算法,这项成果被认为可以为金融风控丶医疗数据分析等领域带来突破性进展。多家大厂纷纷递来橄榄枝,甚至有企业抛出顶薪要求。
舅舅从邻居口中听到风声,在家摔锅砸碗地强调国家不缺她这一个人才,劝她不如留在车行上班,好有时间辅导梁祖的高考数学。
几个月後,老教授辞世。
葬礼那天,牧师花了整整二十分钟念他的生平成就,台下抽泣声此起彼伏。梁惊水站在人群中,一袭黑衣,脸上的冷静显得格外麻木。
送别的鞠躬礼仪结束时,她最後看了眼棺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该去试试。
指尖滑过屏幕,梁惊水打开邮箱,逐一检查最新的收件列表——没有一封属於「广海云链科技集团」。
垃圾邮件栏,GG栏,一样空空如也。
梁惊水垂下眼,指尖一动,轻轻掸掉菸灰,火星闪了闪落入菸灰缸。她没有再看邮箱,将手机塞进了口袋。
旁边传来一句:「借个火。」
她头也不回,指间夹着打火机递过去。
过了会,窄窄的室内挤进几个西装革履的商务男,瞬间逼仄得像个密闭罐头。
烟味丶汗味和廉价香水混杂在一起,仿如菸头泡进隔夜的酒桶,熏得人无名火起。
梁惊水烦躁地屏住呼吸,把剩下的菸草在旁边的菸灰缸里碾灭,动作有些用力,横截面崩裂出焦黑的痕迹。
她朝刚才那人摊开手,说:「打火机,还我。你应该不想顺走吧?」
对方看着她明显愣了一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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