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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请便。」虞恭裕点头道。

刀被取了下来,瞿任之将其握在手里,感受那个沉甸甸的分量。他握住刀柄往外一拔,铁刃便发出一声清晰的嗡鸣,那声音之冷静让人汗毛直竖。瞿任之把刀一寸寸拔出鞘,只见眼前明光一闪,薄刃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照耀下反射着一股慑人的寒芒。瞿任之倍感新奇,学着电影里的武士那样双手握着它舞弄了几下,细心听取刀弧挥动时发出的呼呼风声。

虞恭裕笑看他挥刀,提醒了一句:「小心些,它很锋利,削铁如泥。」

说着他拿出一张丝帕,展开来放在刀刃上方,松开手让帕子自行坠落。瞿任之定眼看去,见那巾帕一触及刃口就断为两片,飘落在地,着实令人咋舌。

赏玩一番後,瞿任之才收刀回鞘,恋恋不舍地将其放回原位。两人走去卧室,在半开的房门口,虞恭裕含情脉脉地吻了瞿任之的嘴角一下,然後又去啄他柔软的两瓣唇。瞿任之并未拒绝,他靠在门边,搂住对方只着一件丝衬衫的背,阖上眼帘,主动迎上去和他接吻。虞恭裕的头都发晕了,把瞿任之按在门框上,贪婪地长吻着他。

高潮後,瞿任之满脸绯红,浑身汗津津的,双腿紧绞着虞恭裕的腰,两条赤裸的手臂也攀在他肩上。他们接了最後一个缠绵的吻,瞿任之问道:「你爱我吗?」

虞恭裕撑起手臂,俯视着他。瞿任之没把腿松开,他们的下体还紧密结合着,粘稠的白汁从穴缝里淌出来,流到了垫巾上。他抚摸着虞恭裕的脸颊,又问了一句:「我们只有性关系吗?」

「不是。」虞恭裕低头亲了亲他艳红的唇,「我早就爱上你了。」

行房事毕,虞恭裕洗完澡出来,看到瞿任之下了床,独自侧坐在落地窗前的软垫里借酒消愁,他常穿的丶有着银色花边的绸衣从肩头滑到腰间,那修长的身躯在夜色中显得分外洁白。虞恭裕走过去坐下来,搂着他靠在松软的沙发椅里。瞿任之拿着酒杯转了个身,倚着肩,露出吻痕遍布的胸膛,并不因自己赤身裸体而感到羞涩。

搁在地上的电脑亮着屏幕,虞恭裕看到那上面有几张旅游照,是一小时前通过梁闻生的社交帐号发出来的。瞿任之喝了口酒,焦躁地撑着额头反覆撩自己的头发,指缝里夹着一根细香菸。虞恭裕把他手里的杯子拿掉,抱紧他的腰,取下他指间的烟尝了一口。

瞿任之把脑袋靠在虞恭裕肩窝里,仰起脸望向黑乎乎的夜空,那儿有一轮白得微微泛绿的月亮:「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想。」

「故事可长呢。我比梁旬易小三岁,我们同父异母,我是私生子,随母姓。我10岁的时候,梁旬易的生母去世了,次年,我随母亲来到梁家。26岁父亲因病去世,我继承了汽车公司,梁旬易继承了父亲留下的机械业务,但他後来把业务卖了,跑去克索罗买地开办PMC。」

「这是一切的开始。」虞恭裕听完後说,手指轻轻捋着他的发丝。

念及往昔,瞿任之不禁鼻子一酸:「我从小就活在梁旬易的阴影里,还因为出身而遭人非议。我变得自卑丶敏感丶好胜,虽然梁旬易对我并不坏,但我还是心有不甘,一直想超过他。我也想不通事情怎麽会变成今天这样,可能圣母娘娘一开始就没眷顾我,我这一生注定碌碌无能丶难成大器。」

「怎麽会呢?人人都有可取之处。」

「不,人人有别,大概我哥就是天生好命。他曾在打仗时误炸友军,被指控战场行为失常,关押在精神病院,但最後所有的指控竟然统统都被撤销了,他又变成了清白之身。」

虞恭裕默然着思忖一阵,说:「就算指控没能把他怎麽样,他也一定会生活在无尽的自责和噩梦中,除非他寡廉鲜耻,比鹿刳王②还冷血无情。」

瞿任之忍声吞泪,把手指放在唇上。他歪着头,眼中倒映出两个月亮,然後用手捂着脸把泪水擦乾:「资金炼出问题後我一直寻求解决办法,我还没哭过,只是今天。。。。。。」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後都变作了哽咽,空寂的房间里时而响起低低的饮泣声,高悬的明月无动於衷地丶淡漠地俯瞰着下界。虞恭裕帮他擦去眼泪,紧紧握住他的手:「别担心,别担心。」

「我只是太紧张了,忍不住。」瞿任之含了口烟,再吐出来,睁着朦胧的泪眼茫然地摇了摇头,「当他带着儿子去度假的时候,我却在为破产的事焦头烂额。我已经多久没停下来休息过了,不光如此,我每天还要面对同行的冷脸和轻慢。我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难道我生来就低人一等吗?既然为此,当初为何又要让我来到这世上!」

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就像因吹得太鼓而爆炸的气球,等悲伤耗尽後,愤怒就油然而生。发泄过後的心情并没有变好,有的只是莫大的空虚。瞿任之坐在垫子上,羞愧丶不安和无奈让他泪流满面,只好用双手抱着脑袋,手指将袖口攥得紧紧的,哭诉道:「他名利双收,而我一事无成。」

虞恭裕坐起来扶住他的膝盖,瞿任之缩起身子用额头抵住他的手,泪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湿漉漉的水意让虞恭裕心房一颤。他低头瞟了眼旁边的电脑,盯着屏幕上的照片若有所思地走了会儿神,然後伸手关掉了它。房间很暗,月色很亮,虞恭裕把瞿任之揽至胸前,抚摸他的头发:「相信我,天无绝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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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白桦林」结束。】

①「恐惧」来自於蝙蝠:维国语中,「恐惧」和「蝙蝠」的词根相同,故有此说。

②鹿刳王:古维加里最臭名昭着的暴君,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相传他杀死了102个兄弟姐妹才登上王位。执政期间卖国求荣,怙恶不悛,以屠杀臣民为乐,他的杀人手册上记载着无数酷刑。

第34章春深似海

梁闻生开学的前一天,正逢郦鄞过生日,梁旬易做主为她操办了生日宴会。厨娘一早便到花园里去采摘新鲜的紫藤,装了一篓又一篓;岛台和餐桌上摆满了一尺见宽的银盘,芙蓉丶榴花丶栀子堆成了山锥。园丁在修剪绿植,家里所有雇工都忙着布置宴席丶奔来跑去,厨房里人手不够,高绪如只好挽起袖口,穿好罩衣,去给厨师帮忙。

高绪如站在桌旁择拣鲜花,把鲜嫩的花瓣留下来。梁旬易抓起洗乾净的花放在手里揉搓,待挤出汁水来了就装进瓷盅里用杵子捣烂,没一会儿他的手指上就沾染了花汁的淡红色。

整栋宅邸里都弥漫着馥郁的花香,所有房间都充满了湿润丶柔和的空气。小工们乒桌球乓地卸下窗纱抱去清洗,厅堂里顿时显得生气勃勃,到处都阳光明媚。阿尔贝像个神气活现的将军,守在大门口,照着宾客清单仔细盘问来访者。客人们的车都停在宽敞的前庭,鱼沼里的荷花开得极盛,水中锦鳞跃浪,廊下遍地繁华。

厨娘把熬好的馅料端过来,先让东家把把关。梁旬易舀起一勺送进嘴里,又舀了一勺喂给保镖。高绪如尝了尝味道,厨娘问:「你觉得怎麽样?还需要放些肉豆蔻吗?」

高绪如点点头:「还得再加点,底味不够,有点淡了,到时候蒸出来更没味道。」

厨娘会心一笑,端走了锅,准备再往里面加几味香料。梁旬易捣累了,停下来揉了揉手腕,看着高绪如说:「在下厨这方面,你很在行对不对?」

「略懂一二,因为我没有厨师,只能自己做饭。」高绪如笑着丢了几枚芙蓉花瓣在沥水篮里,「我还在民族餐厅的後厨里当过帮工,虽然不是掌勺的。」

梁旬易把沾满汁液的手指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乾净,才消除了刺痒感,然而他的指甲已经被染成了胭脂色。他擦乾手,掂着柔软的巾帕在高绪如手背上拂了拂:「真想尝尝你的手艺。」

高绪如把最後一朵芙蓉择乾净,见其形貌姣姣,大如牡丹,丝绸般柔滑的花瓣红白相间,分外妖娆。高绪如没舍得把它的瓣子摘掉,就把花整个儿放在梁旬易面前的窄口茶杯上。素雅的花与梁旬易今天穿的那件灰绿色抽褶麻衫相映益妍,刹那间,满室春深似海。高绪如扶着餐桌欣赏这美景,好半天才回过神,说:「有机会就给你做。」

用罢午宴,宾客都到清凉宜人的偏厅里去吃午茶。蓝盈盈的云朵聚在西半边天,两棵白桦好像孪生姐妹,垂着淡黄色的花絮,在茶室里洒下淡淡的荫翳。郦鄞在房间里梳妆,为晚上的舞会做准备。房门被敲响了,郦鄞答应一声,才见高绪如推着梁旬易走进来。

「生日快乐。」梁旬易笑着说,把膝上的方盒端给郦鄞,「送给你的礼物。」

盒子里摆着一整套青翠悦目的祖母绿首饰,白金丶钻石和珐琅熠熠生辉。梁旬易笑意盎然地看着她,补充说:「我专门请你最喜欢的珠宝设计师打造的,里面还有他的亲笔信。」

郦鄞喜极而泣,和梁旬易贴了贴脸颊以示感谢。晚上,郦鄞俨然成了万众瞩目的人物,水滴形的绿宝石与她那袭古式绸裙美得令人惊异。舞会伊始,乐团坐在大厅一侧,奏响了舒缓的旋律。那位园艺家也到场了,他衣着整洁,举止从容,和郦鄞共舞一曲,来宾无不沉醉在两人轻盈的舞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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