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当家的今儿清晨在院子里练武时,发现很不对劲。
收留的小孩子们今儿先起了,蹲在井旁玩闹着;石小四叫上小盲女出去采买食材去了;白持盈一个人站在屋门口踱步了有三刻钟。
若仔细瞧了,还能发现这向来沉稳的白姑娘竟脸颊耳根皆飞红,愤愤地脚一踩地,想进屋去却又折了回来。
白持盈已经这样欲敲又止,止又欲敲数次,最终还是没有抬脚走进去。
石当家的断定这肯定和屋里那位公子有关,白大小姐平日里是一团和气的菩萨模样,端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可一碰上屋里那位,仙女就跟点了睛一般,染上了人间颜色。
但她根本不敢说。
她只能给白姑娘抵上刚蒸好的几个窝窝头,示意姑娘快吃。
白持盈道了谢,接过那窝窝头,一点一点吃掉一个,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一想起今早起来自己滚在那人怀里,她就羞得差点儿将手中帕子生撕了。
怪不得这人几日来每日都起得那样早,又那样每日古怪地瞧她。
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她半是忧心半是试探地问这人话,偏这人还一通胡搅蛮缠的乱说搪塞自己。
问他可是因着那牌匾发的疼吗,答曰不记得;问他可记起些什麽来,答曰不记得,问他为何不与自己说那乱动的事儿,他拿被子蒙着脸笑作一团。
真真是可恶至极!
待肩上积了一层薄霜,药煎得时辰差不多了,白持盈才深吸过一口气,推门进了屋里。
辜筠玉正拿着块儿帕子俯在床边咳血,一抬头便瞧见白持盈手中端着那碗泛着苦涩的药,下意识就要将那帕子藏起。
一时相顾无言。
他是因着没料到白持盈忽然进来,而白持盈则是因为——她在门口站了有半个时辰,竟没听到屋里一点儿响动,若不是现在她郁闷着忘记敲门,这人估计又悄无声息地将那咳了血的帕子藏起了,谁都不知道。
「你!」
你怎的又不吭声,是个哑巴吗?
但白持盈话未出口,瞧见辜筠玉面色苍白地又咳出些血来,便一下子什麽重话讲不出来了。
见白持盈将那碗药搁到桌上,反常沉默地站着,辜筠玉也未拿起那药碗,只伏在床边瞧着她,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二人一时皆未吭声。
可恶极了!
白持盈一番切齿之心,恨恨道:「……好哥哥,我现下也不问你想起来甚麽没有,你不爱说,也不问你……罢了,你总难受了发发善心与我说一声,别哪回不注意的闭过气去,叫我白忙活这月把的日子,白耗钱财又白耗气力的。」
语罢,她似觉得不妥,却又不知再说些什麽吗,只得补了句:「你快吃了这药罢,我先出去了。」
从她进来到出去,辜筠玉皆一字未动,活像个寺里禁言的佛像。
她冷笑而过吗,将要把门闭上时,却听里头辜筠玉忽而搭了一句。
「……真没骗你。」
「别与我生气了好不好。」
第11章不速客新添烦恼事,局外人又落迷蒙言……
白持盈门未关上,只隔着一道门缝与他对望着,半响,她将那门一合,隔着屏障回他:「……且先信你这一回。」
天一径是泛白了,托着些橘红的新云,越走那瓷白色便越宣张,一会儿便吃了黄红一片,开始透出些蓝来。
是个大好的晴天。
小院里也有几棵树,暂瞧不出种来,只枝头积压的一指来宽的雪渐渐剥落。蹲在地上的石小七淋了满头雪水,也不恼,只嘿嘿地看着白持盈一笑,跑回屋里擦头去了。
看着这些满院子乱跑的孩子,白持盈沉郁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宽慰自己:她也不能就如此将他放着不管,这对不住自个儿的良心,只得他好些後……好些後两人独木阳关,一别不见。
她不望着其他,只想在这洛阳好好地活下去,将来若攒够了钱,便一点点将苏府那旧地皮寻回来,多的少的没关系,总还有个念想。
若能找到搬走的舅舅一家便最好不过,在这样的冬天里还能生个炉子烤热柿子,表哥柿子烤得最好,她一径能吃三只。
总不至於自己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定了定心,将往大堂走去寻石当家的,却听一阵喧闹起,堂内传出个熟悉的人音儿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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