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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那守山的小匪贼连滚带爬地跌撞进陈家庄大堂来。
「有话快说。」陈老爷手中拿着张儿雪浪纸,一脸醉态,对着纸上粉|末深深吸了一口。
「官兵……官兵将咱们这儿围了!」
「什麽!」陈老爷一惊,那粉末洒了一桌子,满是褶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後从翻着白沫的嘴里吐出一口酸气来。
「姓王的不是说是假消息吗?怎的真来了?现下进到哪儿了?」
「在……在寨脚下,他们开始生火做饭了。」那小喽罗摸摸脸上溅到的白沫,哆哆嗦嗦回道。
陈庄主猛地咳嗽起来。
不好!
只是没等他反应,他身边的近侍便也急急跑了进来,高喊道:「当家的,不好了!咱们的粮仓被烧了!」
堂内众人顿时慌作一团,陈老爷往外赶了两步,朝後一望,过见浓浓黑岩冲天冒起,又朝着山後飘去。
「还不快去救火!」他气极了,狠狠踢了那当差的近侍一脚,急急往那粮仓走去。
陈家庄粮仓起火的消息在短短一刻钟内穿遍了满山,一时人心惶惶。
山下众人却是一派不慌不忙之样。
「不急,不急,白姑娘说再等一会子。」许副官将手中考好的野鸡腿递给就近的兵士,传令道:「告诉已经守在前面的兄弟们!今天若大获成功,咱们每个都有鸡腿吃!」
一时气氛高涨。
白持盈则拿着帕子浸了溪水,给辜筠玉擦着脸上的菸灰。
「哎,你们别说,这姓陈的还真有两下子,那粮仓附近有好几个储水的大水缸,正是防着这个呢估计。」
「那你们怎麽烧的那粮仓?」
白持盈让辜筠玉转过另一边儿脸来擦。
「嘿!这能难倒你姑奶奶?我和公子在外边儿寻了好几个拳头来大的石头,就那麽一砸,嘿嘿,管他是西海龙王管的水缸还是东海龙王管的水缸,统统都……哎哎哎,我脸上也有菸灰啊,你怎麽不给我擦擦?」
石当家的一喊,白持盈算是破了功。
她转身,将那已滚沾得黑漆麻乌的帕子展开给石当家的看,笑着就要上前:「来来来,我给你擦擦!」
石当家的连连後退几步躲开,一屁股坐到了刚生了绒绿的土地上。
白持盈又将那帕子轻轻揉乾净了,才回过头去看辜筠玉。
她哪儿见过辜世子这副模样,一时又没忍住,笑个不止。
辜筠玉原还听话地静静站着任由她擦,这下哪儿还能放任白持盈讨笑自己,一手捏住白大小姐的腮帮子,将姑娘的脸捏成一个嘟起的圈儿,红润的舌微泽水光。
泉水一声一声渐击着青石,白持盈的心嘭嘭地跳,快过树摇风吹许多。
她两颊烫得要命。
辜筠玉忽而低头,叫她心下一惊,心绪纷乱,忙闭了眼,却未等来意料中的东西,只觉着额头一阵凉意。
白持盈睁眼,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妹妹在想什麽?」
抬手抹了抹额头,白持盈瞧见自己手上的菸灰,就知这厮又是在戏弄自己,忙要追上也捏他脸,却不想辜筠玉压根没躲,直直将她接在了怀中。
「你!」白持盈气急。
「我?」辜筠玉一副无辜,伸手将她额头那一小片儿菸灰揩去了。「你方才是不是以为……」
「没有!」白持盈踩了他一脚,下意识想提裙逃走,却忽然发觉自个儿并未着裙裳。
辜筠玉见人盯着自己的束口裤呆在原地,不免觉得可爱,又手作持拳状捂在嘴前笑了起来。
白持盈反应过来後,瞪他一眼,不再理会这人,转头便要走。
却不想步子还未迈出,便被掐着下巴搂回了辜筠玉怀中。
阵阵檀香丝缕萦绕鼻尖,白持盈耳边一阵温热,听得男子闷闷言:「我方才确是想吻你的。」
白持盈登时僵在他怀中。
「可一是觉着我如今无父无母无权无财,擅作唐突之举总是薄待了姑娘;二是姑娘如今大概不大愿意,我吻了你准躲着我走——」
「三是,冬天还没有过去。」
白持盈本欲挣脱开来,听他这言却是不知该如何动作了。
她竟然没骨气地觉着,就这样也不错,他便这样什麽也不记得罢。
但她不能叫辜筠玉真真全得了逞,这人最狡猾得紧,三言两语便能哄得自己全信了他。
不能信他。
白持盈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终於挣脱这人几近於无的桎梏,转过身去,看似面色平静道:「前几日阿是不是说了麽,你乃堂堂的世子大人,你什麽得不到?如今你一回长安城,招招手,许多比我嘴甜又讨人喜欢的姑娘便会一拥而来,我个落难的孤女算得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