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听得头疼:「这麽麻烦?」
林鹤:「嗯哼。」
周棠有点儿想放弃了。
要不然,还是从?头开始推给警务部算了。
她?略微烦躁地?敲了敲桌面,刚要开口,突然听见身後传来门被打开的声响,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无意识的回头看。
下一秒,她?猛地?停住动作,然後很快站了起来。
「哥哥。」
裴寂容站在门边。
他穿着法院的制服,脸色被黑衣衬得格外苍白,神色很安静,但胸口微微起伏着,像是有些呼吸不过来似的。
「您……」
周棠的反应速度很快,很快就?想张口打招呼,全然忘记了通讯还没挂断,她?没带耳机,这边的动静没被终端的收音孔收入,林鹤一无所知,还在一句句地?提建议。
「如果要申请调阅的话,耗时可能太长了,除非你在最高法院有熟人?,趁他们办案的时候一起看一下,不过那?也很累啊,要不还是放弃算了。」
「说到最高……」
周棠啪地?挂断了通讯。
她?有点生硬地?说:「您回来了。」
不是说不在这边吗……恰巧有事回家,还是……?
裴寂容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积着一层雾气,薄而轻,仿佛下一秒就?会化?成泪水流出眼眶。
过了很久。
「……周棠。」
裴寂容轻轻念她?的名字,梦游似的,语气如同幻觉缠绕之下的一声轻叹。
「哥哥。」周棠冷静下来,说,「好久不见。」
裴寂容没有开口,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像是不知道该说什麽,目光在她?和桌上的终端间徘徊了一会,才惊醒似的问:「你……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周棠极快地?否认,「只是一点小事。」
真正见面时,她?才发现要面对并?不如想像中?容易,走一步看一步——根本不成立,最後的结果就?是尴尬相对。
她?可能还是需要做点准备。
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吧。
周棠一把抓起终端,边往门外走边说:「部里有事,我得先走了,下次见。」
说完,她?就?绕开裴寂容离开了房间,脚步声像阵雨一样迅速地?消失了。
裴寂容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怔然,垂在身侧的手指虚握了一下,微微地?发起抖来,不得不扶住墙壁。
他是匆匆赶回来的。
周棠返回轴心区的事没有保密,整个最高法院都在密切关?注几位统括监察候选的动向,她?刚离开四十六区,裴寂容就?收到了消息。
他很想问问她?这段时间怎麽样,为什麽突然回来,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烦,但反覆点来很多次聊天框,最终也没有把编辑好的消息发出去。
能不能问,该不该问,周棠……想不想让他知道这个消息呢?
她?不主?动说,也许是根本不希望他知道,甚至是希望他知道也装作不知道,好让他们不需要见面。
也许她?不想见他。
想到这里,裴寂容有些无力地?闭上眼睛。
多年?以来,虽然他更加年?长,但大多数时候,主?动权却反而掌握在周棠手里,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他不答应也不拒绝,态度只能说是默认。
或者其?实是放任。
但即使他不给出任何态度,一切也仍然照常,他们的关?系仍在正常的发展着,他就?以为这不是重要的事。
身处沙漠的人?才知道水的宝贵,裴寂容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但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时,他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
周棠……
当她?不再?主?动之後,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与她?相处丶怎样维持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裴寂容用了一些时间平复心情,家里人?多眼杂,他不能让其?他人?看出自己?的异常。
但是终於能保持住冷静的神色,走出门去之後,他在走廊上迎面撞上一个小孩子。
「……裴年??」
天色明亮,但裴寂容莫名感觉视野一片模糊,几乎看不清路,那?孩子撞上来几秒之後,他才看清对方的长相,问:「怎麽了?」
裴年?往日里很会察言观色,如果这时是在餐桌上,肯定能看出裴寂容的神色不对,但她?这时全部心思都放在别处,因此仍然失望地?扁着嘴。
「姐姐怎麽走了,不是说要留下来吃饭的吗?」她?抱紧了手里的模型,有点难过地?说,「我还没让她?看我的作品呢……」
裴寂容微微一僵,手指痉挛似的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