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床铺格外大,所以他不得不上床才能捞到被扔到角落里的物件。
被褥鼓鼓的一团,他伸手压了一下,却发现里面有软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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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芸大夏天走得鼻尖也冒出汗来,这条路不太远,但夜色铺满整条小巷的时候,还是觉得前路漫漫,没有尽头一样。
两边的院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随后是若有若无的声音。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江芸芸时常忘记自己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人。
十来岁的小孩,本就没有性别之分。
她套着一个世俗意义上的男子的外壳,去做这个时代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情,但她心里还是现代带来的那一套,读书识字,考试做官。
你看她读书多厉害啊。
她可是人才济济的扬州小三元。
你听众人对她的称赞。
那是她勤勉读书应得的。
所以她心底一直有一个隐晦的,不能与外人道的想法,那就是她以前可以,那现在也要可以。
这个时代若是不行,那就打破这个时代的桎梏。
她以前老师总说她是倔强不服输的人,幸好生活在这个改造过的世界里,才免了头破血流的疼。
但现在,此时此刻,她突然有了危机感。
那袋见不得人的东西是她在这个时代科举考试的外挂。
她不想被人发现。
至少在此刻,她不能暴露。
她想不出受到完整古代教育的老师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反应。
但她完全可以设想出若是她在此时此刻身份暴露,等待她的是什么。
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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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桑感受着被褥下的触感,压下去里面甚至软软的,他犹豫要不要当没看见。
黎家是有不少男孩的,各有各的性格,听黎叔说遇到这些事情,大都是视而不见,交给夫人们处理的,但江芸有些不同,他不是黎家的小孩,又年少老成,就怕老夫人出面会适得其反,又听说那位姨娘性子也很软,小院子里都是江芸自己做主。
小孩嘛,就怕离了大人的眼走偏了,尤其是这么聪明的小孩。
耕桑一脸愁容,盯着那鼓鼓鼓起的东西,非常担忧。
他犹豫要不要拿出来看一眼,然后回家再告诉黎公和老夫人,但这几日相处,江芸芸的性格他也是一清二楚。
瞧着很好说话,整日笑眯眯的,但其实很有主意。
他就怕把这个事情捅开了,芸哥儿心里有了羞怯的想法,而且也耽误后面的考试。
但要是不打开看看,又怕放任发展,平白耽误前程。
耕桑心里纠结极了,一边是临走前黎公循循善诱的话,要他一定要照顾好芸哥儿,一边又是芸哥儿平日里笑眯眯的样子。
他坐在床边想了许久,直到不远处的长颈烛灯的爆破声惊醒,这才抬眸看了眼天色,外面还黑沉沉的,芸哥儿也该到贡院了。
他想,然后伸手朝着被褥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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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芸回到徐家的时候,徐叔惊讶问道:“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东西拉下了,怎么跑的满头是汗啊。”
江芸芸笑说道:“东西落了,我马上就取,取了就回去考试。”
徐叔急得连拍大腿:“那我马上准备车子,等会送您过去。”
江芸芸被人拦住也有些急了,看了眼天色说道:“还早,我等会自己走过去就好了,我先去拿东西。”
徐叔察觉自己耽误事了,连忙让开,目送江芸芸匆匆离开。
“现在什么时候时辰了?”他问着身边的小厮。
小厮连忙掏出百遊日月晷,微微侧了侧,借着头顶的灯笼光亮看着:“如今刚寅时过半。”
“那还来得及,你先准备马车,看江公子是打算坐车还是你自己走路?”徐叔有备无患,“也不用强求,现在时间早,让他自己舒服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