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锋一转,笑眯眯说道:“而且这个事情本就是老师带来的,让老师出面,才是最好的解决问题。”
“怪不得黎公一看到你就头疼。”祝枝山感慨着,“我今日听你这么多惊世骇俗的言论,我也时时担心你会不会惹出大祸来。”
江芸芸大声抱怨道:“我才不会,趋利避害,我最会了!”
祝枝山叹气,重新扭回头睡觉:“我今日什么也没听到。”
张灵坐了一会儿,说道:“我去楼下找人。”
江芸芸挥了挥爪子:“去吧去吧。”
屋内很快就剩下祝枝山和江芸芸。
也不知多了多久,外面传来唐伯虎的大笑声,瞧着热闹极了,仔细听去,都是唐伯虎和徐祯卿嚣张的声音。
——大抵又在挑衅别人,非常嚣张的那种。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都是这么想的?”祝枝山忍不住说道。
江芸芸一个人吃着糕点,腮帮子鼓鼓的。
祝枝山没听到声音,忍不住扭头去看。
正看到江芸芸正睁着那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瞧着非常热心的样子,不由吓得一个哆嗦。
“你也有想不通的事情?”江芸芸歪着头,含含糊糊问着,脸上满是跃跃欲试之色,伸手做出一个把脉的手势,“那我给你把把脉!”
祝枝山连连摆手:“我没有,我很健康,我也科举,非常努力考试的。”
江芸芸语重心长说道:“就算考不上问题也不大,人生条条大路通……京城。”
祝枝山虽然知道她嘴里肯定是一句好话也没有的,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不如?”
“比如我现在搬到京城住。”
祝枝山闭眼。
——果然不能对江芸有太大的期待。
“你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祝枝山恼怒说道。
江芸芸把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笑说着:“若是今日我劝你,我会跟你说你出身官宦世家,一个小小不值当的乡绅,不值得你留步,你只管往前走,大路坦荡,苍鹰击飞,他们欠你的,今后自然会有人亲自为你报仇,不需你动手。”
祝枝山怔怔地看着他。
“张梦晋和你不一样,他家中贫困,一路靠的都是自己,这样的人不允许自己失败,一旦经受挫折,就很难站起来,他心气高,那件事情大概是他这辈子栽得最大的跟头,你需要的不是扶他起来,是在他前面吊着一个骨头,告诉他,你只有爬起来才能吃到他。”江芸芸笑说着,“我跟他说,你只有不顾一切考上去,那些人自然会亲自跪在他面前。”
“你不怕他走歪路吗?”祝枝山担忧说道。
“他只是心高气傲的人,又不是坏人,他也是绝顶聪明的人,他现在觉得自己看透了官场黑暗,所以不想考试,却不知道,越是黑暗越是需要他人去打破,越是需要他这种胸口埋这一口气的人,他一旦站起来,就会明白轻舟已过万重山,而且那些人确实逼死他家人,付出代价无可厚非。”
祝枝山沉默。
“我是信他的。”江芸芸笃定着。
“我与他相识多年,却不如你了解他。”祝枝山低声说道,“你这个办法很对。”
“不过你若是真的被人穿小鞋了。”祝枝山又问道,“你还真打算给你老师处理?”
黎淳年纪大了,而且致仕,只能请人帮忙,但提学官如今权力是越来越大,完全不受知府们节制,若是请了外人,哪怕江芸的这个事情真的解决了,那也结仇了,今后官场的路就不好走了。
黎公是个谨慎人,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不会看到这样的结果。
江芸芸连连摆手:“我跟你说,我打赌司马亮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给我穿小鞋。”
“为何?”祝枝山不解。
“王恩啊!”江芸芸眼睛一亮,“我可是王恩亲自敲定的府案首,要是连岁考科考都不能入选,你猜是打谁的脸,你真当我们王知府是个和气人,我只要认认真真写卷子就行,而且只要过了这两门,乡试自有新的天地,小小提学官还能撼动科举大事吗。”
“那你刚才怎么对梦晋这么说?”祝枝山疑惑,“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为何还要抬出老师,虽说你整日胡说八道,但也不至于在这里也胡说八道吧。”
江芸芸无辜眨眨眼:“我其实也是用心良苦,想要含蓄告诉张梦晋,若是以后受到欺负了可以找靠山报仇,只是拿我自己举了一个例子。”
“比如?”祝枝山谨慎问道。
江芸芸指了指自己,咧嘴一笑:“我啊。”
祝枝山心死闭眼。
——他到底为什么要对江芸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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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亮看着手中那张卷子沉默了。
便是他对江芸芸满肚子偏见,在此刻也不得承认:这人是有真才实学的。
——不过黎淳到底怎么回事,一捡一个神童。
他脸色难看地想着,甚至生出嫉妒之心。
江都县的礼房外郎冯清阳见状低声说道:“可是答得不好?他年纪尚轻,若是有不好的地方也是应该的,她如今是两个案首,可不能罢黜了,若是看得过去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