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重新坐了回去,想了想:“这里有报纸吗?就是传递各种京城消息的。”
“你是说朝报?”黎循传说道。
“里面有记录朝堂上的事情?”江芸芸反问。
“若是上渝奏折等,那是官门钞,这种就偏正式,若是你想要轻松可读性的,那就是邸报。”黎循传说道。
“官门钞这个不好找,要看有没有人专门收这个,但是邸报五天一次,你去抄报房就能买到,要不就从官员处购买,但这种一般商人都会先一步买走,而且我们得罪了扬州的官,我估计他们也不肯卖给我们,又或者你去问问唐伯虎有没有,从他那里抄,但我瞧着唐伯虎也不太关心时事。”
“他们哪来的消息。”江芸芸吃惊问道。
“这是通政司和六科给事中发的啊。”黎循传笑说着,“这不是抄抄写写的事情吗?除了兵部的内容要慎重,其他的大都会刊登起来。”
“那民间也会有报刊吗?”江芸芸问。
“自然有,京城就有好几家京报,南京也是,扬州贸易旺盛,应该也是有的,你可以打听一下。”黎循传解释着。
“你今日功课写好了吗?”江芸芸问。
黎循传摇头。
“那我自己出门买份报纸,你好好写作业。”江芸芸起身说道。
老师不跟他说的内容,但文字总是会有记录,只言片语下往往有着蛛丝马迹。
她从今日老师的未尽之语中,隐约窥见一丝不对劲,所以她想要透过那些报纸,看看大明这艘大船到底是不是是什么情况。
她对弘治朝唯一的印象便是书本里一笔带过的‘弘治中兴’。
可现在看来,这个盛世是还没开始吗?怎么感觉这艘船摇摇欲坠。
报纸并不难找,只要打听一下就能找到,只是位置还挺偏,他带着乐山雇了一辆小驴车才走到的。
抄报房的主管听说他要几年前到现在的报纸,仔细询问之后,这才按斤称给她,这些报纸过期了就不值钱了,一直在库房压着,现在有人愿意消耗一点,自然是乐意的。
只是那驴年纪小,载不动这么多报纸,外加两个人,江芸芸就让乐山先带着报纸送回家里。
盛夏哪怕是下午还是热得很,江芸芸背着书箱贴着墙根阴影哼哧哼次走着。
这一带已经靠近安江门了,水路纵横,小巷繁多,屋子似乎都是一个叠着一个建的,完全没有空隙,阴影也多,但也同样空气不怎么流通。
江芸芸走得满头大汗,汗流浃背。
听说这一带住着很多家境贫寒的读书人,不少人都是靠着给抄报房抄报纸过日子,一个院子可能住了十来个读书人。
江芸芸走了一路,也跟着听了一路的读书声,心里也跟着忍不住跟着背了起来。
走到一处拐弯口,那是一堵带折角的墙,她刚准备抄近路,突然听到那墙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男女说话的声音。
虽听不真切,但语气略有起伏。
她脚步一顿,敏锐察觉到不对劲,随后脚尖一转,便准备走大路过。
“哎,小童郎,背着书箱的小童郎。”背后突然传来呼喊声。
江芸芸扭头,来人穿着抄报房的蓝色衣服。
“怎么了?”她不解问道。
“二十三日的那份忘记给您了。”那人气喘吁吁递了过去,随后又说道,“明日就要出新报了,刚才那边太忙了,接待您的人忘记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这边的业务了,您若是喜欢,可以在我们这边预订,我到时候给您送上门去。”
“好啊。”江芸芸思索片刻,有些惊讶这里的服务,但还是笑说着,“你这边服务好周到,”
“害,竞争也很大,我们要在细节上取胜的。”他说着,“你要是一份份送,那就是十文到十三文,若是直接订一月,那只需二百文到三百文,若是院试乡考会试殿试这些发榜了,我们也会将每科鼎甲作为附件免费送给您,若是我们能找到官门钞也同样会送给您的。”
江芸芸眼睛一亮:“那感情好啊。”
那人还是和气生财的样子:“还有呢,我们这边都是直接找读书人抄写的,您看看,你若是不介意字迹难看的,就这些便宜点,一个月也就二百文,你若是想要好看些,以后也能用得着的,那就选这几人,您看看,这些字都写得极好,您放心,我们的抄写那都是一字不落抄的,绝对不会有一点错误的。”
江芸芸看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里面写着一行行名字,后面这是则是整齐的一句话‘月间只费三百钱,时聚亲朋念我听’。
这些字有潦草的,也又格外端正秀丽的,江芸芸在最后几行中,找到一个有点眼熟的名字。
“顾桐仁。”
“小童好眼力,这可是府学的学生,读书极好。”那人立马推销着,“而且他抄报很少涂改,卷面也是格外干净的,他贵一些,一份散买十三文,您若是订一个月也才三百文,您瞧着也是读书人,沾沾他的文气也是极好的。”
江芸芸终于想起来了。
是那次赈灾时跟着唐伯虎来的几人,性格腼腆温柔,但当时碰到混乱的村子时,还是很勇敢站在女眷前。
“就他了。”她点了点,“他人很好的。”
“小童认识他。”那人惊讶,随后脸上露出大大的笑来,“我们仁哥儿人真的不错,书读得这么厉害,也看得起我们这些街坊,过节的对联都是免费给我们写的,脾气好得很,就是父母早逝,早早当家,真是令人心疼。”
江芸芸笑着点头,掏出三百文递了过去:“能让你这么夸,看来真的很好。”
那人点了点头,笑说着:“好了,收您三百文,明日我们送去哪里?”
“开明桥四方街的江家。”
那人写字的手一顿。
“怎么了?”江芸芸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