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坐这个小板凳啊,我给你找个大椅子来。”顾仕隆看他又挤在小椅子上,皱眉说道。
陈平安不说话,只是整个人蜷缩着坐着。
“你这个面具我可以玩一下吗?”顾仕隆眼珠子往下一瞟,凑过去小心翼翼问道。
陈平安已经没有动静,但还是抱紧了腰间的面具。
顾仕隆摸了摸鼻子:“那我不抢你的玩,我也有。”
他说完就跑了。
陈二娘看着他迈着小短腿飞快跑掉的背影,又看着还是抱着面具不说话的陈平安,叹气说道:“幺儿不要摸面具了,娘给你吃馒头要不要。”
陈平安手指微微点着面具,一脸放空地坐着。
没一会儿顾幺儿就一手面具,一手拎着一个大凳子来着。
“你坐这里!”顾幺儿用力拍着凳子面,“那个小凳子给我坐。”
“使不得,那凳子又小又矮,小公子如何坐得,您自己做大凳子。”陈二娘慌乱说道。
顾仕隆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他个子大做大凳子,我个子小做小凳子,刚刚好,哪有什么行不行的。”
他把人拉起来坐在大凳子上,自己解了背后的长剑放在脚边,然后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
那凳子倒是刚好和他,一坐进去,整个人都窝进去了。
他开心地动了动屁股,然后把手中的面具扣在脸上,咧嘴大笑:“你看,这是我昨天买的面具。”
陈平安一直摸着面具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缓缓抬头,看着顾仕隆脸上的面具,那双一直呆滞无声的眼睛突然动了动。
顾仕隆不解,凑过去:“你说什么?”
一个轻柔的调子从陈平安嘴里轻轻冒了出来。
那是一种空灵轻柔的声音,好似一阵风在群山中吹过,又好似一阵雨落在寂静的湖面上。
————
“那个傻子会唱歌?”唐伯虎惊讶说道,“我以为他是哑巴。”
“是平安!”顾仕隆一边吃着牛肉锅贴,一边强调着,“他小名也是幺儿。”
“他唱歌很好听,唱起歌来一点也不像傻子。”他又说道,“不过他只唱了一首就不唱了,后来我怎么和他说话都不理我,我还戳他了,他也没动静,和木偶人一样。”
“那个大夫去看他了?”祝枝山又问,“还能治吗?”
“我们玩到一半,那个大夫就被人带进来了。”顾仕隆说道,“陈二娘还连忙让平安戴上面具,说他有时见生人会突然发狂,磨蹭了好一会儿,不过那个大夫脾气好,还给管家解释了,说他们这样受惊所致呆傻的人就是会突然碰到什么他们记忆中的东西就发狂,开了不少药,管家嘴里凶巴巴的,但药费都给他们出了。”
正在安静吃饭的徐经被顾幺儿看着,便抬起头说道:“刚才听管家说,陈二娘幼年丧父,十三丧母,先是在一家做丫鬟,十七成婚后离家,谁知二十岁丧夫,六年前来徐家做厨娘,无依无靠的,徐家也不差这点治病钱。”
“你真是心善。”都穆喟叹道,“那母子能碰到你也是他们的福气。”
“她来你家六年?平安是十二岁带进来的,现在十八岁,她现在已经三十八岁?”江芸芸从鸭血粉丝汤里抬起头来,惊讶问道。
徐经想了想,惊讶说道:“她好像没显得这么老。”
那个陈二娘虽面容粗糙,肤色黑黄,但那皮肤却看不出这么大的岁数。
“有些人就是显年轻吧。”唐伯虎说,“和那些秦淮河上的人一样吧,我之前看到一个妈妈,听说四十几了,我却瞧着三十出头的样子,有些人就是不显老,一个个都年轻得很。”
“你去过?”江芸芸扭头问道。
唐伯虎摇着扇子,矜持说道:“去过几次。”
“他在那里有相好!”徐祯卿立马拆台。
江芸芸皱了皱眉,又问道:“你喜欢她?”
“自然喜欢,小曲弹得好,歌唱得也好,长得也好看。”唐伯虎不解问道,“你不是对这些没兴趣吗?”
江芸芸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我没兴趣,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喜欢她们和我路上碰到阿猫阿狗有什么区别,眼睛大大的,毛茸茸的。”
唐伯虎不解地眨了眨眼。
饭桌上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我就是觉得,流浪猫狗不是自己想要流浪的,人也一样。”江芸芸到最后也只是含含糊糊说道。
她有一瞬间想要跟他们科普一下黄赌毒是不行的,没有人愿意出卖自己,那些女人不是自愿的,我们这是在剥削她们,可话到嘴边,她又蓦地想起老师与她说的那个八个字。
——多思多等,戒急戒躁
这些人可是古代人啊。
她的那些话多惊世骇俗啊。
他们的友谊自然是牢固的,可思想却又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