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孔君久点点头,“那你快回去吧,不然你妈妈该担心了。”
“才不要,那里好无聊。”小孩说着,给孔君久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腕上戴的电话手表,“里面有定位,妈妈会来找我的。”
话落,他按捺不住地问:“你叫什麽名字?”
孔君久托腮看他,“我们交换好不好?你先告诉我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绷着脸,杏眼眨也不眨,半晌古怪地回答:“我叫念如玉。”
孔君久看出他的不对劲,不免伸手冲他腮帮掐了把,唇边的笑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骗人的小鬼鼻子会变长哦。”
“可是妈妈说不能随便把名字告诉给别人。”
“那为什麽要轻易询问我的名字?”孔君久好笑地反问。
小孩一噎,和他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闷闷地投降,“我叫盼如玉。”
“孔君久。”眼前人也很实诚地说出姓名。
盼如玉小声念了遍,片刻拧眉,“好恶毒,谁给你取的?”
“听院长说,她在捡到我的时候,发现我身上有张纸条,写的就是孔君久三个字。”
盼如玉不说话了,孔君久轻声问他:“怎麽了?”
他看起来好像有些难过,杏眼起了层薄薄的水壳,剔透得仿佛玻璃,“蹲着好累,可是地上脏。”
孔君久知晓他为何显露这般神色,也听懂了他的话外音,心脏软软地陷下一块,“那坐我腿上。”
盼如玉依言,他昂着头与孔君久对视,声线带点细微的鼻音:“我现在咬你一口尝到的是不是都是苦味?”
“或许吧。”孔君久在他眼下很轻地抹去些许湿润。
盼如玉又问:“你冷不冷。”
孔君久摇摇头,但显然对方不信,虚虚地抱着他的腰就把自己埋进他怀里,嘴唇贴着他的上衣开合,呼出的热气掀起一阵瘙痒,“抱一下就不冷了。”
孔君久低着眸,思绪被这句话扯得七零八落,他忽而觉着被冻僵的皮肤确确实实融化出热意,又觉得吸进体内的湿凉空气有一刹变得暖和,疼痛而结满锈迹的气管和肺叶奇迹般地逐渐愈合。
他很轻地说:“再哭下去你妈妈就该怪我了。”
盼如玉却回答他:“跟我回家吧,哥哥。”
孔君久愣了愣,片刻弯起眼睛,“好了,你未来的妹妹没准比我更艰难呢?而且,你妈妈要领养的是女孩。”
“我可以和她说的,妈妈来领养小孩本来就是为了给我找个伴,因为她工作很忙。”盼如玉直起身子,泪水朦胧了他的眼睛,“如果她不同意,她不同意……”
他好像想不出什麽威胁的话,最终自暴自弃道:“她一定得同意。”
孔君久揉了揉他的脑袋,“抢别人的领养名额是个很过分的事。院里有好几个女孩身世比我凄惨得多,她们更需要帮助。”
盼如玉颦眉,他年龄实在太小,想不了那麽深奥的问题,他只能秉持孩子气,极其任性地说:“可我现在看见的是你,你也很需要帮助。而且书上说,苦难不应该被比较。”
生怕孔君久又抛出许多复杂的劝说话句般,盼如玉打开自己的手表,不住地淌着眼泪拨出一个号码。
“喂,”出来的是个温柔年轻的女声,“玉玉,妈妈现在就去找你,不要再乱跑了好麽?”
“哦,”盼如玉回答,“要回去了麽?”
“是的,”电话那头说,“发生什麽事了?玉玉怎麽在哭鼻子。”
“妈妈,我不想要妹妹了。”盼如玉捉着孔君久来帮他抹眼泪的手。
“嗯?那玉玉想要什麽?”
“哥哥。”
转角处传来脚步声,片刻,刚刚还在电话那头的人便出现在眼前。
那是个穿着黑色呢绒大衣,看起来很温婉漂亮的女子,此刻她正举着手机,低头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
孔君久歉意地说:“抱歉阿姨,他…”
“没事,”念伊弯身下来,诧异退散的脸上浮现笑意,她将盼如玉抱起,顺了顺他的背部,轻轻说句玉玉乖,不哭不哭,然後递手给孔君久,“我知道是他先惹的事。你先起来吧。”
孔君久抿唇,夷由地把手放上去,由着对方把自己拉起来,“谢谢阿姨。”
顿了顿,弱声道:“阿姨您不用听他说……”
话未尽,他便感觉自己脑袋被人很轻地摸了一下,随即听见念伊柔声问他:“你叫什麽名字?”
“…孔君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