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後,是罗闵的降生,他用手抓住她的衣领,傻傻地咦咦叫唤。
他们在除夕夜晚看盛放的烟花,那时火树银花迷了眼,她险些忘了程竞思的模样。
疼痛感在消退,罗锦玉的意识却愈发清醒,她向罗闵做着最後的告诫。
“小闵,不要欺骗……谎言早晚被拆穿,梦总有醒的那一刻……不要……”不要像她这样一错再错。
“不要……爱……不要……恨……”爱与恨都太消磨,令人变了模样。
可她到底做错了,至死罗闵都没为她留下一滴泪。
她拼尽全力抵御沉重的眼皮合上,耳边传来程云乐稚嫩的童声:“妈妈,我好想你。”
她最後所感知到的,是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
那束阳光在时间的推移下,转至如雕塑般凝滞的罗闵身上。
风吹开了门缝,一道脚步声靠近,慢下,随後嗓间挤压发出一道惊声尖叫,急促地离开。
蚊虫聚集在门外低语,警笛由远而近。
罗锦玉的鲜血浸湿了罗闵的裤子,但衬衣纤尘不染,除了衔接双手的袖口,被血色浸染。
他赶不上宴席了。
咚咚咚,咚咚。
三长两短。
是陈啸在敲门。
罗闵听见了,事实上,他没有错过任何声音,在罗锦玉不出声後,这里就异常安静,令他不适。
大脑发出了指令,身体却无法动弹。
反应怎麽能那麽慢,人类的身体太容易出现故障。
听说猫的反应速度是人的七倍,罗闵小时候就见识过了。
他蹲在路边摸一只流浪猫,想带着它回家,罗锦玉无奈地喊他,才擡起脚步靠近,猫就从罗闵的指尖滑走,眨眼就隐匿了踪迹。
如果他也能轻而易举地在人前逃脱就好了。
生锈的四肢恢复知觉,他摇晃着从地上起身,门外聚集了许多人,陈啸的脸色是他们中最惨白的。
怕什麽呢,罗闵低头,瞧见了他手里握着的刀,掉转首尾,握住了刀刃。
这样就不怕了吧。
他一步步走向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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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护士敲响病房门,恨铁不成钢,“你们看看现在几点了,病人需要一个好的休息环境。家属再这样不听医嘱,我就要请你们出去了。”
罗闵从回忆中醒神,擡眼看向病房门口的护士。
那一眼中压抑的情绪如泄洪般压下,护士的劝诫压回了喉咙,还想再看两眼青年的状态,却见人已被宽厚的肩膀罩住。
裴景声走上前,“抱歉,他刚刚恢复记忆。能麻烦你请值班医生来一趟吗。”
护士从他话中品出几分不容置喙感,忙不叠点头请人去。
在她的身後,男人介于明暗光线之中,高挺的身量投下大块阴影。
他背向罗闵的眼神是一片深渊般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