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闵既没有抱怨为什麽自己过敏,母亲还总是只买那一种水果,也没有提走那一篮或许是母亲爱吃的水果。
等哑巴回过神来,谈话室只剩下他一个人。
……
法医鉴定结果表明:现场为原始现场,无处理现场及变动情况,无打斗迹象。现场血迹以滴落血迹和血泊为主,为血液低速运动状态下形成,他人难以形成。死者损伤均分布在身体前侧,集中在胸丶腹部,创口整齐无变形,近平行排列,创强深浅不一,重要血管及脏器损伤少,利手易触及部位损伤较重……*
定论基本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结合各方证据,都指向唯一的可能性:罗锦玉系自杀。
而罗闵,或许亲眼目睹了母亲咽下最後一口气。
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他从罗锦玉体内拔出了刀,没有拨打任何紧急电话。
警员忧心忡忡:“那之後怎麽办?”
隔着玻璃向内眺,罗闵靠坐在椅背上,垂眼,安静又死寂。
“不怎麽办,让他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之後就和我们没关系了。”李明正手指拈动,“我们得按程序办事。”
罗闵跟着警员出来,面白如纸,看不出是天生如此还是怆然失母後滴水未进所致。
“去哪儿,我送你。”李明正拎起一串钥匙。
罗闵瞥他一眼,“回家。陈啸走了吗?”
原来那哑巴叫陈啸。
李明正走在罗闵身侧,“太晚了,我叫他天亮了再来,现在不用来了。”
一声仿佛是错觉的气音掠过,李明正偏过头,罗闵擡起头看天边一道鱼肚白。
“可能真的是我杀了她……”
踏出警局,潮湿闷热的水汽裹住口鼻,将思绪压得沉甸甸。
李明正开了车门,恍若未闻,“今天去别的地方住一晚吧,我认识一家民宿老板……”
“不用,那是我家,没什麽好怕的。”罗闵坐进车里,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谢谢。”
清晨路上的车少得可怜,几乎是眨眼便到了。
李明正把车停在街口,“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有需要你私下找我。火化是在後天早上,你可以跟车去……”
唠唠叨叨好一会儿,终于是说无可说了,“那就这样吧,祝你以後一切顺利,顺便,节哀。”
罗闵的回应是关上车门,背着身子摆了摆手。如果不是李明正一直目送他离开,都注意不到。
发动机轰鸣声远去,留下一溜儿有毒尾气。
转过街角。
尖锐撕扯的疼痛在脑中炸开,牵连耳後颈部针扎般刺痛,罗闵僵着一张脸快步向前走,几乎维持不住正常的呼吸频率,不知会在何时突然失去意识踉跄倒地再爬不起来。
等几个小时热心的老头老太太们起床一瞧,这不是那疑似杀人犯的混球儿子吗,再呼啦啦一报警,可就有的瞧了。
就不该让李明正走,直接给他收尸多好。
指甲嵌入手心混杂着血丝,再往前走一百米,爬三层楼就到家了。
到家先发消息告诉陈啸他没事了,再躺在床上睡一觉,醒来把客厅地板上的血迹清理了。
转入楼道,长久失修的灯泡坦荡做了摆设,骤然变换的光线让眼前更为昏暗。
罗闵凭借记忆擡脚,踩了空,幸而身体年轻反应迅速用手撑住,只磕伤了膝盖与手心,隐约的钝痛带来一瞬间的清明。
幸好陈啸是哑巴不是瞎子,要不然他肯定活不成现在这样,罗闵胡思乱想着重新擡步。
从口袋中摸索着掏出钥匙转动锁芯,隐约听见一句惊慌的诘问,罗闵撑不起力气应对,回身重重关上门,任由意识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