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过是个短暂的瞬间,一闭眼什麽都忘了;但在这风雪里,他记住了那木日,努力让他活下去的男人,他不能忘。
“饿吗?”
徐弋阳微微点了下头,那木日轻轻抽出他的手,然後弓腰钻向後排,帮他拿了一瓶水和一包压缩饼干。
他掰碎饼干喂进徐弋阳嘴里,看着对方的脸逐渐恢复血色,才放下心来。
“那日,我们能走出去的。”那木日安慰道,“你不是还想看藏羚羊吗?雪停了它们就会出来。”
“好,我们一起看藏羚羊。”他扯了下发白的嘴角继续道,“你也吃点吧,别只顾我。”
徐弋阳想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但有那木日在,一切还没那麽糟。
夜晚在无尽的白色里降临,月光藏在漫天飞絮里,折射出冷寒的色彩,世界变成一幅蓝调的油画,美得很绝望。
中途那木日下车清了次雪,用所剩不多的木炭升起火御寒,顺便烧了壶水煮泡面,再上车时头发都冻成硬邦邦的冰锥子,红到发紫的脸颊上细纹更深了,眼底也满是疲惫的血丝。
那木日给车接上备用电源,小小的车厢里亮起一盏微弱的户外灯,他端着锅上车,第一口先给徐弋阳。高原上泡面没完全泡开,徐弋阳却觉得比所有东西都美味,他就是容易被这些小小的细节感动,因为从前没有过,直到遇见那木日。
“你还好吗?”徐弋阳见他眼眶泛红,有些心疼。
那木日又搅了一筷子递到他嘴边,“我没事,就是有点冷。”
徐弋阳将筷子推回去,又伸手轻抚他的脸颊,干涩的皮肤和皲裂的嘴唇让他变得格外沧桑,徐弋阳葱白的手贴在他麦色的脸上,指尖轻陷按出凹痕。
“我帮你暖一暖,脸别生冻疮了。”
那木日筷子停在嘴边,心里又暖又甜,愣了一下後傻笑着吸溜方便面。
“生冻疮就不帅了。”徐弋阳开玩笑道,“不帅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那木日擡头,“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我没说过不喜欢你。”
“但你也没说过喜欢我。”事到如今那木日就想听到一个确定的答案,突然变得较真起来,“那日,你对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徐弋阳捧在手心里的脸慢慢烧起来,暖黄的灯光下,他不敢直视那木日那双赤热的眼睛。
“你很想知道吗?”
那木日郑重地点点头。
“如果这一次能活着出去。”说着徐弋阳浅吻一下他额头,轻声道,“我告诉你答案。”
火堆的影子在徐弋阳脸上跳动,那木日分不清到底是眼神在闪烁,还是他的心在乱撞。
他们之间从开始到现在,那木日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求过得到,徐弋阳于他,就像太阳到地球的距离,他只能仰望其光芒万丈的样子,不敢靠近更不敢远离,太阳的引力是他围绕的理由,他亦用陪伴证明自己的长情。
“为了你这句话,我们一定会出去。”那木日与他额头相抵,对于未来,他有了新的憧憬。
可是这雪到底什麽时候才能停?
而徐弋阳的承诺最後也如烧尽的火堆一样,雪过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