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擅长诡辩,只回答自己想回答的问题,一个不愿意就立刻转移话题,三言两语就将另一个人带进沟里,把人急得焦头烂额。
晏边忍不住感慨苏祁的记忆力:“付律师对你真的太了解了,她跟我说你的记性很差,我本来还在想你的记忆力究竟是好还是坏,可就在刚才,我说的某两句话你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祁脸上的表情愈发复杂。
晏边说:“第一句,‘把性和爱分开’,这是你们分手之後,你又回来找她上床的时候和她说过的话;第二句,‘我们不合适,没有必要继续浪费彼此的时间’,这是她以为你有复合的意思,难得开开心心去找你的时候你送给她的。”
“现在,付林把这两句话在你们之间贯彻落实,你怎麽又不高兴了?”
苏二小姐轻轻松松就将伤人的话说出口,别人给她抛回来的时候她自己又不能忍受。
晏边难得这麽多话:“苏祁,你不觉得你也挺好笑的吗?你一对付林没兴趣了就马上转头,偶尔怀念那种感觉了……又回来找她玩儿两天,她忍字诀发挥到极致好不容易骂了你一句,你就把那句话刻骨铭心,恨不得昭告天下说付林侮辱你。”
“但你自己对她说了多少次重话……哦豁,你一点儿没察觉。”晏边气笑了,“我说真的,你不喜欢人家就离她远一点,她这几年看了医生好不容易才好起来,你就别折腾她了吧?”
苏祁翻了个白眼,咬唇轻嗤道:“不是哥,她装装可怜卖卖惨你就替她说话,我和她到底谁先跟你认识的?老子是对你不好吗你上赶着维护她?”
对面的晏边听她说完这话,嘴角的那点笑消失得无影无踪,与之伴随着的是一脸漠然。
青年的沉默让苏祁心里那股火烧得更旺了,她捏了捏手指,不悦道:“怎麽又哑巴了?”
旋即,空气中突然出现一声轻笑,晏边看着她,笑意未达眼底。
“苏祁,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一直都就事论事,从来不维护任何一方。”晏边大多情况下都保持中立,苏祁方才的那番反应让他无奈,“只是因为你觉得,我没有站在你的立场来替你想办法,反而站在付林的角度上指责你,你不痛快罢了。”
“你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在她因为你变成那副样子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不该是‘啊,她在卖惨装可怜’吧?恕我直言,那和面对着仇人没差。”
晏边不能理解苏祁所谓的喜欢。
苏祁冷笑:“她搞这些不就是为了让我心疼她吗?”
“你不该心疼她?”晏边挑眉。
这个话题到这里,他其实已经不想继续和苏祁说下去了。
不会有结果的。
一个稍微低一下头就觉得自己亏大发了的人。
一个极度自我中心希望全世界绕着她转的人。
一个对恋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毫无愧色的人。
不适合付林。
“你放过付林吧。”晏边说,“她已经对你没感觉了,在她看来,当初把话说成那样就不可能有转圜的馀地。”
语罢,晏边站起身和她道别。
在和苏祁聊天的这段时间里,温继舒醒後发来消息问他在哪儿,现在应该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晏边走後,苏祁看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耳边恍惚间响起付林的叹息声。
那时候她和付林处在热恋期,会听对方的话,叫对方姐姐,她享受着对方的纵容,也享受着对方的让步。
“阿祁,你什麽时候才能长大呢?”
从前的付林由内而外地温柔,她不会给自己挂上那副假得要死的微笑面具。
是苏祁让她变得偏执尖锐神经质,让她变得面目全非歇斯底里。
就算付林曾经深爱着苏祁,现在也早就没有精力和她再走一次了。
“阿祁,我们已经不年轻了。”
付林前些天的话萦绕在苏祁耳畔:“你要是想玩,我可以陪你玩,我现在玩得起。”
“但是重新在一起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女alpha身上的消毒水味越过香水的气息散在风里,与世界融为一体。
“我身边的那个位置,要留给我爱的人。”
*
隔天早上,苏祁开着车再次来到了晏边他们家楼下。
晏边微微蹙眉,条件反射地就想转身。
“晏,我开不了车,今天让她送你吧。”付林温和的声音钻进晏边耳里,她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并未擡眼。
晏边低头道了声好,随後拉开车门坐到她们後面。
苏祁的感觉没错,付林和晏边确实很像。
即便是做了再多错事的前任,他们也能维持体面和对方做表面朋友。
但这不意味着原谅,只是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