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红色的眸子里满目忧愁。
赛勒今年九岁了。
从课堂上,他已经认识到了基本的雄雌观念。
他们虫族,雌多雄少,雄虫极为尊贵,大多聚集在繁华的首都星。
因此,为了提高生育率,雄虫可以有多个交配对象,具体数量不做要求。以雌君为首,接下来依次是雌侍,雌奴。
而他的雌父,就是最为卑贱的雌奴。
对于他的雄父而言,他雌父那样的军雌一抓一大把,没有什麽特别值得注意的。
更别说他雌父还只是个边陲地区的小军雌,不能给他带来多少财富与权力。
生下赛勒後,得知是个雌虫後,雄父就再也没过问过他。
但就算是这样,对方还是没有放过他雌父,每年还总要他雌父去伺候他一段时间。
在赛勒的想象里,他雌父肯定被那一大家子虫欺负得有苦说不出,受尽凌辱。
虽然雌父一次都没有说过他在那的生活,但赛勒能感觉得到,对方藏在表情下的苦涩。
他雄父就是那样的混蛋,赛勒见过他,他知道。
在他还刚记事的年龄,为了谋求更好的教育机会,雌父带他见过一次他生物意义上的雄父。
很多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大脑刻意地模糊掉了。
在赛勒的印象里,雄虫始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坐在镶嵌着各种宝石的豪华宝座上,对身边一大堆围绕着他的雌虫发号施令,其中也包括了他的雌父。
他让雌父跪下,仰视着他跟他说话。
臃肿的短脚肆意地放在雌虫弯下去的脊梁骨上,满脸的肉堆积成一道道褶子将眼睛压迫成一条缝,那个恶心的虫就这样斜睨着看着他们,唾沫横飞。
此後的很长时间里,赛勒都忘不了那个画面。
但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那个虫是雄虫,是他的雄父。
他一心想的是怎麽会有这麽讨厌的虫,愤怒充斥了他全部的身体。
可是,在赛勒强烈的抗拒下,雌父还是依旧坚持年复一年地去见对方,仅仅是不带赛勒了而已。
他曾大声地质问过雌父,“为什麽?”
雌父低下头,很难过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小勒,这是我们雌虫的宿命。我拒绝不了他。”
当时赛勒听不懂雌父话里的深意,单纯地不理解雌父,他大哭大闹,企图阻止雌父离开的步伐。
没有用。
现在的他终于有些明白了,但愤怒转化为深深的无力感更令他难受。
近乎哽咽地闭上眼睛,赛勒失力地躺在阴影下。
感受着风吹大地的声音,悄无声息地,一颗泪静静地划过脸庞。
“哥哥,你哭了。”过于震惊,莱莫斯的语调都提高了几倍。
睁开眼,半支起身子,胡乱地抹了抹眼泪,赛勒问,“你怎麽来了?谁叫你来的?”
为了掩盖刚才的失态,赛勒语气有点凶。
眼前的虫似乎被他吓到了,呆呆地看着他。
忽然,一个靠近,把赛勒抱了个满怀,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紧紧环抱。
胸腔发出震动,赛勒怔愣地听着,莱莫斯暖心的话,“抱抱就不难过了,哥哥,小斯永远在你身边。”
来自对方心底的声音,通过赛勒的耳朵,悄然流遍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温暖着漏风的每一寸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