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起眼皮,赛勒直直地望进对方温和而又不怯懦的眸子里,半晌,收起不着调的动作,沉声道:“你们的条件是什麽?”
“我说了,争取和平。”
“那你们应该找虫族的领导者,而不是我这个不值一提的军雌。”对于自己的定位,赛勒还是拎得清的。
对面打起了官腔,“赛勒厄特,不要妄自菲薄,我们要找的就是你。”
摇摇头,赛勒直入主题:“我换个说法,你们想要我们反雄组织的做什麽?”
“帝国会帮助你们建立起政权,推翻虫族现有的大家族共治的政局。”赛勒听得认真,眼神催促他继续。
军官却不着急讲下去,慢条斯理地递给赛勒一摞纸质条约,“帝国敬上最真挚的诚意,愿与虫族缔约百年和平。”
星纪元以来,古老的纸质用品早已被更新换代,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到不曾想,帝国的官僚竟是如此古朴。
仿佛看出他的疑惑,军官言:“你不用担心,为表诚意,我国皇帝已在合约上提前签好了字,待你签完完,帝国会以最高规格将其密封,绝不会撕毁条约。”
翻到最後一页,果然如他们所言,遒美健秀的大字穿透纸背,触摸上去,赛勒仿佛能透过它瞥见那个传说中人物的风光一角。
“为什麽找我们,我不明白,有扶持我们上位的功夫,你们都可以直接去跟虫族大家族谈判了。”赛勒没有被迷惑,依旧保持清醒。
对方相视一笑,语气里自带傲气与鄙夷,“不瞒你说,从他们采购大量omege做人体实验的那刻起,就决定了我们不会与之为伍。”
人体实验的事,赛勒有所耳闻,却知道的不多,一直以为只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谣言,没想到竟然确有其事。
“最後一个问题,选我的原因?”
一改方才的轻松姿态,军官严肃起来,认真地看向赛勒:“首先,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很得反雄组织首领的器重,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领导者,其次,就你本身而言,你并不偏激,不是一味地排斥雄虫,有利于构建美好虫族的未来蓝图,只有虫族发展好了,我们的合作才会坚固。最後一点,据我方人员的长久接触认为,你是一个具有崇高理想主义的战士,绝不会作出背信弃义的行为。”
长篇大论下来,帝国的诚意已经给够,赛勒不好再说什麽,利落地签上字,表明自己的态度。
“第一次共同营救你的行动如此顺利,想必接下来的合作必不会让我们失望,合作愉快,虫族的贵宾。”
该有的礼仪要足,赛勒笑着脸,双方如老友般进行亲切的问候。
会议在其乐融融的气氛里迎来尾声。
没等赛勒休息半刻,在军官的盛情邀请下,以不同的视角重新参观了一遍帝国。
落日馀晖下,多的是漫步归家的行人。
“叫我名字就好。”严谨地一丝不茍地折好丝巾放进口袋里,银色的镜片映着光。
“艾斯,你是盖。。文的哥哥?”真名确实比希文难听,赛勒默默地想。
“嗯……”猜到他想说些什麽,赛勒打断,“不用再替他辩解了,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心,即使没有他突然地离开,我见到你们也是时间早晚的事。”
赛勒不愿去想,盖文的“叛变”是不是组织和帝国提前计划好的。
但私心地,他还是特意问了句:“你们绕这麽一大圈,就为了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让我们见面,不麻烦吗?”
艾斯似乎有点费解,他看了眼赛勒,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麻烦吗?也不会有继续打仗更麻烦吧。”
“帝国渴望和平很久了。”惬意地吹着风,艾斯看着赛勒,指向随处可见的雕像,调侃道:“我之前跟他一起夺皇位的时候,才叫麻烦。”
或许人到壮年就喜欢谈及当年的辉煌,也或是为了放松赛勒的警惕,艾斯对着他侃侃而谈,诉说着当年,半真半假,如梦似幻。
“皇帝旁边那个跟握剑的,是边赭。他们以前……研究所爆炸时,要不是边赭他母亲护住了他……祝郧那个疯子指不定要干嘛,亏他和边赭当时表面上还是合作关系……他竟然还下得去手……”
木着脸完整地听完了帝国皇帝与皇後“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赛勒推搡走满脸兴奋的维得里克,揉起太阳穴,“这个故事到底有几个版本,你和艾斯讲得一个比一个夸张。”
八卦果然是种族的共性。
“我要早点睡,明天就走了。”
“好吧,代我向斯斯问好,跟他说不用担心我,我在这好得很。”维得里克流露出可惜的表情,眸子夹杂着离别的伤感。
“你走了,我就一个虫了。”
赛勒当场做了个呕吐的动作,“见鬼,你每天不都跟你家亲亲盖文浓情蜜意嘛,还伤感上了!”
“呵,我是在秀恩爱。”
闹哄哄的维得里克走了以後,赛勒躺在床上,脑海里静静地翻涌出晚间与艾斯交谈的几句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用劝我了,回去跟盖文说,让他死了这条心。”
“我不赞同你的观点,abo种族和虫族互为宿敌,打了几个世纪的仗,最後还不是握手言和了。
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倚靠在夕阳晚霞中,赛勒顺着他的话发问:“你们的利益是什麽呢?”
艾斯转过身,目光注视在远方的教堂上,一眨不眨尽显诚意,轻声地吐字:
“祭伊教。”
未尽的红霞在接近教堂上方戛然而止,止步不前,黑云阻挡着其前进,将试图接近的霞光点点吞噬,摧枯拉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