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幻觉,躺在地面的小夥子,好像觉得这个警察在说完这句话後,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说不出什麽情绪,就像是在回忆什麽似。。。。
男人‘啪’打了个响指,壮汉立刻会意,蹲下身,一记手刀劈在小夥子的後颈。小夥子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
闪电划过天幕。
南滇市。
一道雪白的亮光闪过路今安俊朗的面容,医院窗外黑云滚滚,暴雨倾泻而下,树叶在风雨中剧烈摇晃。
“见。。。。。了。”
康复病房内,耿忠耀坐在轮椅上,含混的声音一点点从喉咙里挤出来,像是从深渊中艰难爬出的回响。
“嗯。”路今安背靠墙壁,望着许久未见对接人:“我见到馀炘了,他是副指挥,我知道了。”
耿忠耀嘴唇张开许久,他没办法和正常人一样快速回答,他语言系统稍稍有些恢复,但因为罹患Wernicke型失语症”,讲话费力丶组词困难丶言语混乱割裂。
许久後,他才缓缓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馀……馀炘……什麽说……身份……”
虽然组词顺序有问题,但路今安也能从那些混乱的词汇中猜出里面的含义。
他挪动脚步,走到轮椅旁边,缓缓蹲下:“耿班长,馀炘遵纪守法,一切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不算是他违反保密协议,都是我的问题,我的责任。”
耿忠耀没吭声,不知是因说话实在困难,还是别的什麽原因。
“惩罚……”路今安的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指尖一点点收紧,手臂上的肌肉也随之绷紧。他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我会承担,不仅是这次,还有……卧底最初,我犯的错。”
病房内陷入沉默。
只有窗外狂风裹挟着如豆般的雨珠,猛烈地撞击着窗户,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
“能不能……”数秒後,路今安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先回趟江桥市,我想和馀炘……和他告个别。”
耿忠耀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擡起右手,颤抖地比划出一个简单的手势。
——是手枪的意思。
在看到那个手势的时候,路今安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多年前的某颗子弹击中心脏,随即点了点头,嗓音低沉:“我知道,耿班长,我明白,那是我的错。”
“卧底。。。救回,”耿忠耀的声音再次响起,苍老的手心慢慢覆盖上路今安颤抖的手背,“保护。。。活着,好。。。。。。”
那一瞬间,路今安的心底涌出一阵阵酸涩。
这几个词语,在短短二十分钟的见面里,耿忠耀已经重复了四次。
医生已经解释过,虽然耿忠耀患有失语症,但有些刻骨铭心的词汇是独立于“分类”的,永远不会被遗忘。这些词像是烙印在他脑海中的责任,沉重而深刻,伴随着他每分每秒。
。
路今安擡头,另一只手臂缓缓举起,无声地敬了个礼。
这一幕,恍若时光倒流,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路今安在警校被选中後,他第一次迈出那条边境线,背对着黑雾缭绕丶危机四伏的丛林。那个略显青涩的少年,站在月光下,身姿笔直如松,用最标准的敬礼姿势,向一线之隔的耿忠耀郑重承诺:
“——耿班长,任务一定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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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耿忠耀清晰地记着,他在那个优秀毕业生的眸底看到了坚定明亮的光芒,仿佛能穿透黑暗,照亮前行的道路。
只是。。。。。。
那样明媚如朝阳的路今安,在卧底後一次次的相见中,一点点被湮没,他好像很难再‘遇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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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打破了康复病房内的沉寂,路今安霍然起身,摸出手机:“怎麽了?”
“路哥!”手机那头传来沈浪浪有些颤抖的声音,甚至还能隐隐听见警笛声骤然响起,应该是在市局停车场,正准备去出任务。
“慌里慌张的,”路今安慢慢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雨雾,“遇到什麽大案子了?”
“命案……是命案!馀支队,他。。。”
路今安心头一沉,当即追问:“馀炘怎麽了!”
沈浪浪似乎仍沉浸在巨大的惊惧之中,喘息几口,一时没答上来。但路今安几近怒吼道:“我TM问你话呢!馀炘怎麽了!”
“馀支队。。。。。他杀了尔琛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