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63章举手之劳而已。
兰沉得到手书时,正陪着兰英在长乐殿温习,他走出殿外将手书看了一遍,其中除了严明有关科举舞弊的细节以外,还将涉案名单一并列上,首当其冲便是兰玉阶,除此之外,还列出兰玉阶近年来种种罪行,可谓罄竹难书。
看完後,兰沉将手书叠好收起,目光落在幽静的庭院中。
察子问道:“公子,不将此物呈给陛下吗?”
“不急。”兰沉道,或许燕赫早有预料,即使不说,应当也知晓此事了,“还需再等等,只要那些人抵京,自有人呈上这封手书。”
“公子的意思是。。。。。。”察子思忖道,“要交给他人递呈?”
兰沉颔首却不语,事以密成,他今日未见莫桑与仍旧得到手书,不代表莫桑与就此善罢甘休。
莫桑与被殴打数年,从衆星捧月沦为棋子,忍气吞声多年,默默付出身心,最後落得如此下场,心性必然受挫生怨。
如今将手书给了自己,无非是兰玉阶不肯出手相助,毕竟舞弊案牵连甚广,其中或有无辜之人乃莫桑与亲信,为求保住这些人,不惜低头的同时,也为忍辱负重多年的自己出一口恶气。
然而,若只是这样了事入黄泉,绝非莫桑与的为人。
兰沉道:“莫桑与素来心高气傲,我虽了解不多,却知晓他凡事更为自我,绝非善辈,昔年我受污蔑舞弊时,三番四次派人求见他出面解释无果,等我解除禁足後,再寻那传话小厮时,得知小厮身亡了。”
闻言,前来请脉的秦伯暄一愣,“他动的手?”
谁知兰沉摇头,“兰玉阶动的手,理由是小厮逾矩,按照兰府的规矩杖打,不想小厮年幼,没挺过去。”他缓缓剥开一颗梨膏糖,“为此我和兰玉阶大吵一架,多年後才得知,兰玉阶之所以下狠手,是因为莫桑与提及小厮伶俐懂事,奈何我教得不好,满嘴胡言乱语。”
从前他不懂兰玉阶为何这般,直至今日,方才了然,无非此事闹大对他们不利,寻藉口处置罢了。
秦伯暄收拾诊具,抽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日久见人心。”
兰沉把梨膏糖含进嘴里,用舌头推到口中一侧,顿时瞧见他的脸颊鼓起些许,他嚼了嚼道:“所以莫桑与必然还有後招。”
秦伯暄一听,立刻警惕起来,忙不叠坐下,年少老成模样平添几分严肃,“你觉得会是什麽?”
兰沉扫了眼说:“不知。”
只见秦伯暄的脸一塌,眨眼泄了气,愁眉道:“听你这麽说,我心里颇为不安,你能躲便躲,总之这封手书切不可由你递呈,否则世人会认为是你对舞弊埋怨在心。”
兰沉明白,所以他才需要等。
只是他还没等到渝州来的人,反而先等来了莫桑与死在了他的面前。
兰沉传信给姐夫上京,此事兰英得知後,想为亲家中人挑选礼品,当时燕赫得知她所想,命苏公公送来了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奈何兰英并未选中,只道想出宫挑选金陵城里特色的东西,所以兰沉带她出门,前去京中最大的百宝楼。
也正是这日,莫桑与猝不及防出现了。
察子站在兰沉和兰英的跟前,对莫桑与道:“莫大人,如今舞弊案还未差到您的头上,劝你好生冷静,切莫冲动行事伤了公子,否则罪名只会更重。”
莫桑与摘下帷帽,露出脸上青青紫紫的伤口,十分消极道:“这样的我,你觉得和获罪有何区别?”
兰沉瞥见他脸上的伤口,忍不住皱了下眉。
察子道:“你想如何?”
莫桑与死死盯着兰沉,眼中似有泪花闪烁,“我只想和兰公子单独谈谈。”
闻言,察子回头看了眼兰沉。
对视间,兰沉并未给出回应,而是疑心莫桑与此举何意,照理说,舞弊案还未引起轩然大波前,莫桑与最好的办法是逃离,但现在的模样,更像是被兰玉阶强行留在金陵城顶罪了。
他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莫桑与今日的出现并不简单。
莫桑与道:“兰公子,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兰沉思索片刻,将兰英交给察子,压低声道:“传讯进宫,无论发生何事,切不可轻举妄动。”
察子明白他要留下,眼底有些担心,碍于命令,只好带兰英先离开,留小青子在外候着。
百宝楼有专门的包厢供客人边休息边选品,他们脚下的包厢可谓是百宝楼内最显眼的位置,所有珍品会第一时间送到此处,此刻房门敞开,长廊上除了常服的侍从便是小青子。
莫桑与看着兰沉完好无损的身子和脸颊,忽地解下身上的披风,掀开双手的袖摆,将密密麻麻的伤口展现在兰沉面前,绝望道:“虽然这个想法可耻,可我还是会想,若我当年并未参加科举,这些伤口可是属于你的。”
兰沉默不作声,眼看他将袖袍放下,憔悴的神情上出现讥讽的笑,自言自语道:“我还记得,当年老师发现我和隽寒的关系後,狠狠责骂一顿,说我心术不正,难成大器,让我多以你为榜样,心无旁骛专注一事,方能有所成绩,为江山社稷建功立业。”他双眼无神望向兰沉,“你猜我怎麽想的?我不以为然,自认不比任何人差,包括隽寒。”
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直至兰玉阶在他面前谈及兰沉在学堂的策论,那时候,他看见了恩师眼中的欣赏,是他从未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