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为……因为知道他重视亲情,明家心软了?”
管家低声说:“要是同意了,夫人或许能想起来……”
这些话让刚换了衣服回来的骆橙听见,她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不行!”
骆承修抬起头,平淡阴沉的视线落在骆橙身上。
骆橙从没被父亲这样看过,她忽然生出强烈的恐惧,仿佛有什么抓不住的东西正在流逝。
但即使是这样,某种更直接、更强烈的恐惧还是促使着她开口:“爸爸,他们一定会折磨妈妈的,不行……”
“骆橙。”骆承修慢慢地开口,“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骆橙的脸色骤然惨白。
“我记得,你和你妈妈的感情好像没这么好。”
骆承修说:“你一直都是不太亲她的……这倒也不怪你,你妈妈也不怎么在意你。”
骆夫人的眼里只有简怀逸,大多数时候都把其他人当做空气。至于骆橙,更多的时候还是由父兄带着,很少会和母亲单独相处。
骆承修问:“你怎么忽然这么护着妈妈?”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骆承修甚至笑了笑,“说给荀叔叔听。”
骆橙死死闭着嘴巴,身体不住的发抖。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只是因为任尘白不肯放过她,一直在不断给她发纪录片的片花……那些似是而非的影像,让她这些天一直在做梦。
她完全不记得梦里都发生什么了,只是格外清楚醒来时那种近乎窒息的恐惧和慌乱。
而在刚才,听见管家那句话的时候,这种恐惧慌乱忽然就汹涌地扑出来,把她淹没在了当场。
骆承修比之前缓过来一些,撑着轮椅站起来:“荀先生,能先在我家给夫人治疗吗?”
荀臻是按照明危亭的吩咐来的,他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情形,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明禄。
发现对方没有回绝的意思,荀臻就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以……令夫人现在状况怎么样?”
“前两天我们收养的儿子被人打伤了,她吓到了,发作得很厉害,之后就一直迷糊,不太清醒。”
骆承修的语气很客气,没有任何要抗拒或是为难人的打算:“人就在楼上。”
完全没料到骆家会是这种态度,荀臻几乎要怀疑,明家请人去喝的茶有没有什么特殊功效。
他看着骆承修的神色,隐约觉得这人似乎也有些不对劲。但他也清楚分寸,知道这种事不该他多问,只是说了声打扰,由管家引着上了楼。
……
明禄带着人,依然留在骆家的客厅。
再见到这个明家的总管,骆承修身体里蛰伏着的恐惧瞬间复苏,虽然强撑着没有失态,脸色已经格外难看。
“骆家主,今晚再去喝茶吗?”明禄的语气很客气,“上次招待不周,今天换了别的口味。”
骆承修死死攥着手掌,却还是遏制不住身体本能畏惧的颤抖。
“我愿意让诸位带走夫人……治疗。”
骆承修勉强笑了笑:“明先生一言九鼎,不会再扣着我家的货了吧?”
“骆家主原来是为了那批货,才去喝茶的。”
明禄点了点头:“不会了,我们之前并不知道,原来那位跨国集团的创始人和小少爷也有善缘。”
“你们的款项拖欠太久,对那家集团的资金流也有不利。”明禄说,“我们会对那一方有所补偿。”
骆承修听见他的称呼,瞳孔缩了缩。
……他其实隐约猜测过明家会这么做。
现在得到了准确答复,他以为自己会觉得懊恼,或是追悔莫及。
骆钧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把领带夹的事告诉他的——原来他有无数次机会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原来只是因为骆枳和那个创始人丁点的联系,明家就可以把这件事轻轻放过。
他在邮轮上被迫意识到这件事,又在回家之后不断被现实逼着,强行一次又一次地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地证明给他看。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如果有骆枳在,一切都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看,曾经有过这么多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