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琮恢复往日的严肃模样:“有事?”
司马瓒在风沙中轻咳嗓子,瞄到将军嘴角的伤口,他屏息一瞬,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大将军,柳相来信了。”
刘琮马蹄不停,向後一伸手,司马瓒赶忙将袖中的信件拿出,恭敬的递了上去。
刘琮一手持着马缰绳,一目十行,匆匆掠过。
眼神漫上暗沉,极其不悦:“老狐狸!自取其辱。”
司马瓒看大将军的神色,相必是计划出了纰漏,他想再问。
刘琮却是眼神不耐,忽略他的提问。
晚些掌灯时分,到了平城。
车儿被人唤醒,是以前在平城侍候她的女奴,看见她来,眼里有光,不变的是她一头窜珠的小辫子。
又看车儿披了女子衣物,眼里又换了惊叹。
安置的地方没变,是那个满是腊梅的院子。
去这半月,盛开的腊梅谢了大半,不过幽香不减,弥漫周身。
车儿在屋内坐立不安,闻着屋内淡淡的幽香,从未觉得如此烦躁过。
她本以为刘琮会过来,可是直到她就寝,都没有见到刘琮。
这让车儿安心不少。
大殿之上,连理灯盏燃了蜡烛,火光一片,也照不亮刘琮晦暗如深的面庞。
刘琮站在连理灯前,看着灼灼燃烧的蜡烛,因为他的接近,火光摇曳,静待须臾,才恢复本来的模样。
青烟袅袅,盘旋离去。
他将信件从司马瓒手里接过来,问司马瓒道:“柳相在长安可有其他动向?”
司马瓒最近身体也不适,频频咳嗽,他轻了轻嗓子道:“并无异动,只是……”看刘琮本背影一动,微不可查,他又道:“三皇子聘兵部尚书赵氏为侧妃。”
这道是让刘琮惊叹。
他知他这三哥打的什麽如意算盘。捏着手中的信,看柳相言语不善的质问:“他倒是急了,有病乱投医。”
司马瓒了然的点了点头:“如今兵权全在大将军手中,既是三皇子有了兵部尚书的支持又如何,也是杯水车薪,不足为惧。”
他看着大将军手中的信件,叹了一口气道:“可这柳相不相信文昌公主还活着,甚至在我们手中,这事却是棘手。”
刘琮轻哼:“他信!他怎能不信,只是条件不允许他相信,想必三哥也逼他紧迫。”
他将信件整齐的折起,顺着原有的折痕,对着火光,看宣纸里头丝丝缕缕的草屑。
仔细断摩,认真研究,似是好奇这宣纸是怎麽制成的。
安静中,只有灯芯燃烧,间或噼啪一响。
“一边是仁义,一边是忠义,你说柳相会如何选择?”
司马瓒摸着胡子,轻轻咳嗽。
刘琮将信件翻了个面,又仔细的研究起来,顾而言他道:“本将幼时见坊间造纸,工序复杂,制皮毛丶换皮胚丶兑青皮,过燎皮,环环相扣,熬煮翻制,不可错了一步,否则前功尽弃。”
修长的手指对着烛光,更显得有力,指尖一转,将信装进信封:“柳相如是知道他一步错,步步错,不知是如何模样。”
後似心情不错,抿嘴一笑。
“他不是不信文昌在我们手中吗?”他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粉团团的女子饰物,上头还有刺绣。
又道:“将这个送到柳相手里,看他还信不信。”
刘琮往前几步,又回了头,对司马瓒道:“对了,告诉柳相,如是还不信,下次送到府上的便是戴了脚镯的玉足了。”
司马瓒道:“是。”
心里猜不透大将军,他怕将军对文昌情根深重,误了大事,将军连文昌脚有玉镯之事都知晓,这是私密之物,可见两人关系匪浅。
又见将军狠厉的面庞吩咐他写信件的词搓,又觉自己多心。
他看向手中的女子饰物,锦缎柔软,或是被清洗过,颜色变得淡了。
他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东西,长安贵女用的锦帕,定是少之又少。
这般贴身之物,只要相近得人看到,一眼就能认出,至于柳相认不认识,那就要另说了。
虽说他讨厌文昌平日里死皮烂脸的模样,可也不想让她少了一只脚。
行了一礼,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