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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第1页）

第34章

谢不野被一阵铃声吵醒，李静芠将他的手机放到他的耳朵旁，他迷迷糊糊举起手机，黏糊糊的嗓音问：“喂？”

“谢不野，打扰你睡觉了？”

“没有。”他打了个哈欠，走到窗边，“唐苏泽，你还在学校？”

“嗯，今天也要去家教。”

“过节也让上课，家长对你真不好。”

然後他听见唐苏泽的笑声，“今天过得怎麽样？”

“还行。”唐苏泽没有回应，谢不野顿了一下，接着说，“就睡到中午起床，然後和我妈妈吃饭，然後睡觉，现在等着跨年。”

唐苏泽又笑，但是不说话。谢不野只觉唐苏泽的沉默像怪异的盒子，明明装了东西，却不对他打开。现在谢不野隐隐感受到那是一种并不会让人高兴的东西，他因此也不高兴，低落地说，像在小声埋怨：“你怎麽不说话？”

“没什麽，走神了。”唐苏泽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可能今天有点累。”

谢不野坐在窗台，擡眼就能看见广袤无垠的黑夜，稀落的行星散在天涯海角，他突然领悟到什麽，于是宽慰：“唐苏泽，我很快就回来。”

“嗯。”唐苏泽承认，深吸一口气又长吐一口气，语调在此刻变得轻松，“今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看见有一对年迈的爷爷奶奶，奶奶打了很多肉菜，但是爷爷不高兴。”

“为什麽？”

“因为爷爷的牙掉光了，啃不了肉。”

谢不野笑得很开心，“然後呢？”

“然後，奶奶就自己吃，吃到一半，突然就从兜里掏出一副假牙，对爷爷说，‘糟老头子，我都为你准备好了！’。”

谢不野笑得厉害，但是唐苏泽用深沉的声音喊他：“谢不野。”

他停下来，疑惑着，贴近手机听唐苏泽说——

三丶二丶一——新年快乐!

他恍恍被摔入柔软的云层，接着，听见屋外爆裂的声音——

烟火在夜里绽开。

五颜六色的光一下又一下地映在谢不野的瞳孔，划过天际的灰烬落在他身前望不见的屋檐丶道路以及田野。当这声势浩大的绚烂结束，谢不野心脏里的烟花还在放个不停。

第二天，谢不野陪李静芠去看望谢荣。

谢荣住在谢家的私人医院，谢靖全程掌办，为他请来很多医生。医院只有三层，多数窗户常年关闭，过道弥漫苦涩而凄楚的气息，人寥寥无几。谢不野对医院的恐惧源于此。

三楼，走廊就肉眼可见明亮许多。刚要打开门，方藏从里面出来，没有意外地看见他们。

“芠姨，你也来了！”方藏的脸上出现不适合当下氛围的笑容，他望向谢不野，挑眉，“哟，小谢不野也来！”

谢不野应一声，方藏就与李静芠寒暄起来。顿时孤独的谢不野默默移开视线，不知道为什麽那麽轻浮不着调的人在他妈妈面前就活像个成熟稳重的邻家大哥模范。

病房的门虚掩着，穿过门缝，能看见白色的床铺上躺了人，在这里住过半年的谢不野不想共情，他又移开视线，回到方藏灿烂的笑脸上。

方藏走前，揉了揉他头发。

进了病房，谢荣已经坐起来等候他们。

不复之前谢不野见过的威严，穿上病服的人都没有再嚣张的气焰。半白的头发丶弯曲的脊背，与蜿蜒的皱纹，谢不野第一次意识到，给予过他生又让他死的恶魔，原来也与普通人别无区别。

李静芠替他倒了一碗汤，谢荣没喝，摆手让放在床头。滚烫的汤冒出白汽，谢不野才意识到房间并没有开空调。

“你出去，我要和他说几句。”

他一下就擡头，又惊又疑看向谢荣没有光泽的眼睛。李静芠望了他们一眼，便离开把门关上。

谢不野顿时觉得冷。

“小野，”谢荣慈爱地喊他，“坐过来。”

他如被催眠，往前挪了一个位置。谢荣看起来很满意，气色似乎也好起来，“你大哥最近在做什麽？”

“不知道。”他答。

谢荣并不生气，嘴角勾起微小的幅度，“第一次见你，你好像还没有桌子高，病怏怏的小子，谁料到长大後成如今这样，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