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一个酒瓶正中谢淮明的脑袋。
眼前人倒下,谢靖擡眼,看见面前拿着半截酒瓶的谢不野正喘着粗气冷冷地盯着自己,他歪了一下脑袋,看见被悄无声息打开的门边倒着一架自行车。
他发错消息?发给了谢不野?
“谢靖,你的保镖呢?”谢不野怒吼,没去瞅倒地上哭号的人,急忙去解谢靖手腕和脚上的绳索。想到自己为了这个定位骑了十几分钟,错过去接唐苏泽,怒从心起,他踢了谢靖一脚。
谢靖闷哼一声,突然喊:“小心後面!”
来不及了,谢淮明拦腰抱住谢不野在地上打滚,两人互殴起来。酒鬼蛮力大,硬拖着谢不野在地上滚几圈,砰砰砰,撞到屋子的其他杂物。谢不野躺在谢淮明身下,挨了几拳,手掐住人的脖颈,翻身拳打回去。
“谢不野,小心,他有病!”
谢不野一惊,立马站起来,一只脚腕被人抓住,愠怒地朝人裆部踢去!哼!谢淮明惨烈地大叫,仿佛被打了一针毒剂红着眼睛缠住谢不野的腿。
他正在後退,不可避免地向後倒下!
嘶——倒在酒瓶的碎片中,脖子顿时流出血液,他挣扎着起身,看见旁边的破碎的针管,一地的血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谢淮明的。
一瞬间,如坠冰窖。
谢靖似乎也看清这个针管,惊骇得目瞠口呆。“谢丶谢不——”呼声被打断,谢淮明踉跄地站起,大笑着抓住谢不野的衣领将他砸向一侧的荒废的木床。
砰!
谢不野沉浸在刚才的惊恐久久不能回神,新增的疼痛引不起他的任何反应。谢淮明继续走来,显然要将他打死。谢不野愣愣地起身,动作迟钝得来不及躲避,看见谢淮明朝他冲过来。
嘭啪——
谢淮明被击倒,用来挥打的木板扬起的纷纷尘土在从屋顶缝隙漏下的强烈光线中粒粒分明。随即,警笛声划破云霄,震碎谢不野的已岌岌可危的防线。
“谢不野,我来了。”
一道清澈温和的嗓音穿过各种尖锐刺耳的噪声到达谢不野的耳畔,他擡起头,看见唐苏泽。
唐苏泽把木板丢掉,朝前走了一步,向他伸手。
谢不野後退了几步。
“别,别过来。”他阻止对方的靠近,话说出口眼泪骤然堵在眼眶,他擡起颤抖的手虚虚盖住脖子还在流血的伤口,“我,我,我要……”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来,他用尽最後的气息——
“我要死了。”
虚浮的嗓音直接割破喉咙而出,“死”这个字眼仿佛是谢不野的最後一道魂魄,一经说出他也不再活着,任一个空壳负隅顽抗。
他快要死了。
谢不野又要快死了。
下一秒,他被人死死抱住。
唐苏泽直接将他抱起。谢不野的身体一霎那失去所有力气,软塌的在他的怀里只会流泪。
方藏赶来的时候就看见唐苏泽抱着谢不野迅速地坐上救护车,落在身後的谢靖躺在担架上紧跟着上车。方藏接着也上去。
护士在为谢靖清理伤口,谢不野整个人埋在唐苏泽的怀里,手紧紧攥住唐苏泽里面的卫衣。“乖,让护士给你看看。”唐苏泽轻声哄他,慢慢让他的脸露出来,“别怕,别怕,会没事的。”
哄了很久,谢不野仍旧蜷在羽绒服里不出来。
谢靖艰难地擡起眼皮,“他可能感染了艾滋。”
一声如惊雷在救护车里炸开,唐苏泽明显感受到谢不野颤抖得更厉害。环在谢不野腰间的手顿时收紧,他颤抖着声音,极力平静而温柔地在谢不野耳边呢喃:“不会的,没有这个可能,谢不野很健康。”
随後,他似乎残忍地让谢不野从怀里出来,护士赶忙上前为他初步治疗伤口,唯一显目的脖子上的伤其实不深,现在已不再流血,但所有人都胆颤心惊。
救护车到达医院,唐苏泽跟上救护人员,动作很快地抱着谢不野进入病房。谢不野像失了神的模样,傀儡般听从周围的人的指令,唯独一只手攥着唐苏泽,怎麽也分不开。
服用阻断药丶伤口被清理包扎以及进行一系列身体检查後,谢不野睁着无光的眼半躺在病床,目光落在唐苏泽身上,空洞不实。
唐苏泽坐在床边,将他揽进怀里,把被子盖到人的领口,“要不要睡一觉?”
半晌,谢不野摇头,呆滞地在唐苏泽的胸膛蹭了一下,闭上眼几秒又睁开。唐苏泽的一只手探进被窝,覆上他冰凉的手背,慢声道:“那就不睡。”
这时,方藏处理好谢靖的事走进来,一眼就看见床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他垂下目光,坐到一边,冷静地复述医生的话。
由于存在空窗期,艾滋是无法检测出来的。
所以,需要在这期间每天服用一次阻断药,连续服用28天,即四周後再做检测。而且,因为谢不野在高危行为後服药及时,感染不上的概率很大。
等他说完,谢不野一点反应也没有。
三人沉默了很久,突然,谢不野开口:“别告诉我妈。”
“来不及了。”方藏道,“阿姨已经知道了。”
谢不野从唐苏泽怀里弹起来,瞪大眼睛。下一秒,李静芠就出现在病房门口。
他似乎害怕地退在唐苏泽怀里,眼泪又流出来,慢慢地,朝李静芠靠去。
李静芠已经红了眼眶,看得出忍着了很大的悲伤走过来抱住谢不野,一边安抚他一边说:“没事的,我都知道了,不是什麽很严重的问题,我们不用害怕。”
唐苏泽第一次见谢不野的母亲,看着她温柔慈祥的眼神,看着她对谢不野镇定自若地一遍遍安抚,而眼角的泪痕和微微颤动的手指有些出卖她。
不再像刚才那样行尸走肉般,谢不野终于有了些生气。